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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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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你馬上去一趟;請他來吃酒。」 朱捕快奉命即行;周捕頭接著跟王、林二人研究案情,認為此事疑竇很多,似乎陳五對錢家兄弟的情形相當熟悉,這一點很值得注意。 談得尚無結果,去找劉肇周的捕快已經回來了;頗為不巧,劉肇周就在半個時辰以前,動身回江寧去了。 線索中斷,盡皆悵惘;周捕頭想了一下問道:「王大哥,你到常熟來以前,總跟錢家兄弟談過吧?」 這一下,提醒了林世忠;他推推王貴的手說:「老王,不是刑書有張口供單交給你的嗎?」 「對,對!」王貴答說,「這錢家兄弟,敝縣黃大老爺把他們當客人看待,住在花廳裏,沒有到過班房,所以我們也沒法子問他甚麼。不過跟黃大老爺談案子的時候,刑房書辦做過一份筆錄;我帶了來了。」 說著,將那份筆錄取了出來;仍舊由林世忠一面看,一面講,將錢家兄弟與黃知縣談話的經過,從頭說起。 持杯靜聽的周捕頭,很快地找到了一個線索,因為錢萬選有這麼一段話:「那天一共來了兩個人,是我陪著家父接見的。一個穿官服,一個穿便衣;穿官服的就是楊三,說是奉了王府女總管之命來投信。把信交了出來,並無別話。」可見得錢萬選的父親也見過這兩個人。 「那個穿便衣的,不用說,就是陳五。」周捕頭問道:「錢家的老頭子,那個認識?」 「不認識也不要緊!」有人答說,「上門去看他就是了。」 「這話也不錯。」周捕頭點點頭,對王、林二人說道:「常熟姓錢的是有名的鄉紳人家;這家姓錢的,雖是松江人,跟本地同姓,認了本家,也算有身分的。我們去,要客氣一點。」 「是,是!」王貴答說,「都聽你吩咐。」 於是席間商量定了,只由周捕頭陪著王貴、林世忠登門。飯罷動身,到了直塘,已是薄暮時分;錢家門上,一看他們是皂隸的打扮,再聽周捕頭報了身分,大吃一驚,急忙走報主人。 錢敬園也有些驚慌,不知道遭了甚麼官司?只能硬著頭皮,道聲:「請進來再說。」 請在大廳上見了面,周捕頭卻很恭敬,先作個揖,口中說道:「錢老爺,打攪你老很不安,我先來引見江寧來的兩位朋友。」 於是王貴與林世忠也作了揖;等周捕頭替他們報了名字,相繼落座;錢敬園動問來意:「三位上差見顧,不知有何指教?」 「想跟你老打聽一個人。」周捕頭說:「王府派一個姓楊的官員來報信,是你老接見的?」 「是的。」 「一共兩個人,另外還有一個穿便衣的,是不是?」 「兩個人不錯,有沒有穿便衣的,我沒有看清楚。」 一聽這話,來客大失所望;連是否穿便衣都記不清楚,那就更不用談甚麼面貌形態如何了! 一看氣氛不對,錢敬園便問:「怎麼回事?」 「實不相瞞,錢老爺,我們是想從你老口裏,知道陳五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好抓他破王府的那件命案,也好——」 周捕頭本想說「也好把你家兩位少爺的牽累,分辨清楚」。但怕錢敬園聽說兩子為江寧縣軟禁,心裏會害怕,所以縮住了口,錢敬園不曾注意到此,只很抱歉地說:「我也不瞞各位,我是近視眼,三尺以外就茫然不辨了。」 其時阿珍在屏風後面偷聽,想起有句話應該告訴公公,只是不便拋頭露面;便叫一個丫頭過來,囑咐了幾句,讓她轉告,那知丫頭還不曾開口,錢敬園自己省悟了。 「不要緊!不要緊!」他很高興地說:「有兩個人跟陳五一路到江寧,面貌分辨得一定很清楚。我叫他來!」 原來錢敬園想起,江寧之行,有他家兩名健僕,一個下鄉去了,一個還在。當時便著人去喚來,聽候詢問。 「錢升!」錢敬園說,「那陳五是甚麼樣子,你細細跟三位頭兒說一說。」 「陳五,」錢升一面想,一面說:「大概三十五六歲,人不高,白淨面皮,不胖不瘦,不過嘴很會說。」 三名公差聽他這話,未免失望,因為他所形容的陳五,平凡普通,了無足異;茫茫人海,從何著眼?所以錢敬園先就認為應該一樣一樣細問。 看人最要緊的是一雙眸子,錢敬園便問:「他那雙眼睛怎麼樣?」 「不大不小;不過眼珠很活動。」 「鼻子呢?」 「不高不低。」 「嘴唇呢?」錢敬園有些生氣,故意這樣問:「一定不厚不薄?」 錢升聽出主人話風不滿,只好老實答說:「我實在也不大看得出來,不知怎麼才是厚,怎麼才是薄。」 「管家,」周捕頭插嘴進來說,「請你倒仔細想一想,此人身上臉上有甚麼特別的記號?」 錢升答應著苦苦思索,將陳五的形象仔仔細細,一處一處地追憶。想到最後,終於如釋重負地喊道:「有了!」 「好!」周捕頭故示從容,「你慢慢說。」 「他手腕上,是左手,有一塊黑記。」 「喔,有多大?」 「一個錢那麼大。」錢升答說,「黑記上還長著毛。」 「好極!」周捕頭欣然色喜,「還想得起甚麼特別的地方沒有?」 「想不起了。」 「那末,」王貴也問,「管家,你們一路上談些甚麼?」 「我,我是下人,沒有我說話的分。」錢升答說,「他跟二舅老爺,常在一起聊天。」 「二舅老爺就是小媳婦家的母舅劉二爺。」錢敬園為他們解釋。 「噢!」周捕頭若有所思地,「有個阿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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