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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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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貴與林世忠不知阿七是何許人?周捕頭卻別有意會;辭出錢家,回到班房,立即將手下的人找來,查問有誰知道,流氓地痞中,有這麼一個左腕上長了一塊黑記的人? 當時雖沒有人能回答,但要查訪也不難;因為流氓地痞,各有幫口,只要找到幾個幫口的首腦,關照下去,細細清查,自有結果。尤其是周捕頭已疑心到與阿七有關,由這條線索下手更為省事。 果然,到了晚上,周捕頭手下最年輕,也最能幹的一個夥計小阿利,拔了頭籌,首先打聽到了。 「這個人不姓陳,姓尤,外號『油流鬼』,一直在福山混的;劉阿七沒有死以前,也跟他在一起混過。」 「喔,」周捕頭問說,「這個油流鬼的樣子,跟錢家的人說的是不是相符?」 「對!油流鬼除了一張嘴能幹,樣子普普通通,沒有甚麼特別的地方。」 「那末,這個人呢?是不是在福山?」 「好久不見他了。」 「老邢呢?」周捕頭說,「福山是他最熟,你趕緊找到老邢,下去一趟。」 小阿利答應著,找到另一個捕快老邢,連夜趕到福山;找到當地一個茶館老闆一問,道是三天以前,看油流鬼露過一次面,以後就不見人影了。 「露面是一個人?」 「不!還有一個;好像是他的親戚,在物華銀樓做夥計的。」 「姓甚麼?」 「好像姓范,弄不太清楚。」 老邢不再多說,與小阿利直奔物華銀樓;深更半夜,店中上下都已入夢,敲開門來,聽說是縣衙門來的捕快,銀樓掌櫃嚇得瑟瑟發抖,只當誤收了賊贓,要吃官司,不斷分辯,他是安分良民,從不敢結交盜賊。 這一下提醒了小阿利,悄悄將老邢拉到一邊說道:「油流鬼或許有贓物寄放在他親戚那裏;不能光是問一問話。」 「嗯,嗯!」老邢深深點頭,「說得有道理。我來辦。」 於是老邢便問,物華銀樓的夥計共有多少?掌櫃回答,一共五個,三個住在店裏,兩個有家;有家的兩個之中,正有姓范的在內。 「你把那兩個都去請了來。」老邢和顏悅色地說,「只說有要緊事,不必說甚麼事。」 掌櫃答應著,派了個小徒弟去找;姓范的住得近,很快地來了,進門一看有兩個陌生人在座,臉色就變了。 「你貴姓?」老邢問說。 「我姓范,叫桂生。」 「請問你是不是有個親戚姓尤?」 這一問,桂生的神色更不對了,囁嚅著說:「是的。有的,我們是表兄弟。」 「此刻人在那裏?」 「三天前來過一趟,進城去了。」 「城裏住在甚麼地方?」 「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老邢說道,「你說了老實話,沒有你的事。」 「桂生!」銀樓掌櫃叫著這個夥計的名字勸誡:「甚麼事不是一句不知道就推得掉的。你那個表兄進城以後,大概會到甚麼地方,好好跟人家說。人家公事辦通了,自然不會為難你。」 「這話不錯。」老邢催促著說:「你仔細想一想,姓尤的會在甚麼地方?」 「那只有到城裏城隍廟前,一個老胡的飯攤上去問。」 「好!你帶我們去。」 桂生不願,囁嚅著說:「我要做生意。」 「生意不要緊!」掌櫃只求息事,「你就進城去一趟好了。」 「那末,我回家說一聲。」 「不必,不必!我替你說好了。」掌櫃緊接著又跟老邢說:「請等一等。我馬上就來。」 說完,轉身入內;再出現時,手裏捏著兩個紅紙包,每包二兩銀子,是送公差的「草鞋錢」;另外提著一吊制錢,送桂生進城另用。 *** 進城已經天亮,趕到城隍廟前,擺飯攤的老胡,已經從菜市場上買了菜回來,正在洗剝。桂生便上前招呼,先叫一聲:「老胡!」隨即使個眼色。 老胡不明究竟,只因桂生不斷以眼色示意,少不得先東張西望看一看;終於發現了老邢與小阿利,心裏一驚,臉色也變了。 「老胡,」桂生問道:「我表兄來過沒有?」 他的意思是希望老胡別說實話;但老胡比他有見識得多,自覺犯不著無端替人隱瞞甚麼,當即答道:「在後街『小紅鞋』那裏。」 「小紅鞋」是誰?桂生不知道;老邢與小阿利都明白。兩人互看一眼,取得默契;小阿利翻身便走,不遠就是一家茶樓,早市正熱鬧的時候,上樓一看,找到三個同事,微一招手,便都集中了。 「姓尤的在『小紅鞋』那裏。另外有個他的親戚,是銀樓的夥計,有十之八九靠不住。我們過去看看。」 其時老邢已經迎了上來,略略商量一下,決定一面將桂生押回班房;一面到小紅鞋那裏去逮捕油流鬼。怕他身上帶著武器,老邢在熟識的鐵匠店裏借了兩把刀,一副鐵鍊,帶著小阿利跟另外一個同事,直奔後街。 「敲門!」老邢吩咐,「看住後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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