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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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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在上,」江彬雙膝一跪,「箭壺中的鑰匙,臣實在不知道那裏來的;若有如喬宇所說的,『中途轉交,暫且安放箭壺之中』,叫臣不得好死!」 在皇帝面前賭咒,是件大不敬的事;所以張永正好加遣一矢,大聲叱責:「江彬不得無禮!」 「真是真,假是假,」皇帝也說,「你實在也用不著賭咒!」 「臣所奏,句句實言。」 「可是,喬宇也不像撒謊的人。你們這件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實在難處斷。」 皇帝的話風中,對喬宇已有信任之意;江彬一聽不妙,尋思著得要想個自保之計,將劣勢扭轉過來,誰知喬宇先搶在前面說話了。 「啟奏皇上,此事唯有逮問趙之靜,自然盡得真相。」 「嗯!」皇帝點點頭,「不管怎麼說,趙之靜不安分,那是用不著說的。」 「請旨,」喬宇緊接著說,「責成江彬將趙之靜拿交刑部。」 「可以!」 這就等於江彬栽了一個大觔斗!在場的人,頗有暗暗稱快的;不過他也有黨羽——張忠便覺得有不能不助之勢,指著為江彬那個執箭壺的校尉說:「皇上,此人亦應逮問。他是軍職,請交臣審理。」 皇帝還不答話,喬宇趕緊又爭,「啟奏皇上,張忠現領京軍,職司軍令;軍法不該他掌管,應該併案拿交刑部,或由五軍都督府審理。」 「這……」皇帝搞不清楚了,看著張永問道:「你看怎麼辦?」 張永完全瞭解,這個校尉如由張忠帶回審問,必然沒命!無辜被害,喬宇一定衷心耿耿,疚歉不安;就為了這個緣故,自己不能不犯一點嫌疑,「以併案拿交刑部為宜。」他說。 這是很明顯的在幫喬宇的忙,江彬、張忠唯以怒目相向,然而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張永心想,喬宇今天大獲全勝,自己就替他擔負一點嫌疑,也是值得的。 *** 趙之靜與那個名叫趙虎的校尉,當天就被逮捕,送交刑部——南京刑部。尚書向秀與喬宇同官的感情甚好,無話不談。喬宇特地去拜訪,屏人密談,將前後結果,和盤托出;唯一未說破的,是馮澤這個人。 「想不到,你這麼方正的人,也會幹出這種栽贓的把戲!」向秀笑道,「可說是一大奇聞。」 「對付小人,有時不能不出以小人的手段,事非得已!知我者諒我。」 「當然,當然!」向秀問道:「這趙虎是無辜之人,但亦不能說毫無責任。」 「是!有失典守軍器之職,不知該當何罪?」 「這要看情節,輕則杖責,重則開革。既然其中有此委曲,自然從輕發落。」 「不,不!」喬宇亂搖著手說,「請從重,請從重。」 向秀倒愣住了。從來求情,總是求輕,何以反其道而行之?不過聽喬宇解釋清楚,也就無足為奇。趙虎如果杖責,仍然回江彬部下當校尉,那一來,性命必定不保;索性開革,反倒脫出虎口。至於趙虎的將來,喬宇自不難替他另作安排。 談罷此趙又談彼一趙。喬宇細說了趙之靜在江彬那裏的地位,以及所能發生的作用;向秀大駭,但亦不無疑問。 「不想皇上的肘腋之間,竟有此極大的隱患。怎麼得了?如老兄所說的情形,我竟絲毫不知。」 「千真萬確,絕無可疑。」喬宇歉然答說: 「至於我的消息從何而來,實在不便透露。叨在知交,必蒙見諒。」 向秀是很通達的人,自然諒解。「這且不去說他了。」他憂心忡忡地說,「只談趙之靜。照此情形,似乎不宜窮根問底去追究;否則,江彬、張忠之流;惴惴自危,反而激出巨變,是個不了之局。」 「是!老兄的深謀遠慮,真是老成之見。不過,責在刑部,我亦不便越權妄議。」 「這都無所謂,像這種情形,照例說宰相召集閣議,共商妥處置之道;原不是刑部所能單獨擔得起責任來的,所以,尊見何不妨明示。」 「是!」喬宇想了一下問:「像趙之靜這種行為,是不是犯罪?」 「當然,罪在不赦。」 「是犯定了?」 「犯定了!」 「既然犯定了,就讓他死,甚麼罪名都可以。老兄以為如何?」 向秀心想,這一來可以不致牽連太多,而對江彬卻是一種嚴重警告,說不定就此收拾異心,豈非潛消了一場無大不大的隱患? 因此,他欣然答說:「就這麼辦!不過,持法務平務實,趙之靜本無此罪,而以此罪處死,看起來像是有點冤屈。」 「要說冤屈,也是情屈命不屈。」 「這話也是一說。」向秀考慮了一會,「說起來還算是便宜他:謀反大逆,是該誅的罪名,至少也要抄家。僅僅趙之靜一個人送命,還算是輕的。」 主意既定,向秀親自將趙之靜提執審問;這是不常有的事,所以刑官上下,頗為注意。 話雖如此,能夠看到向秀親審趙之靜的,卻只是極少數的幾個人,因為審問是在尚書的「簽押房」,屬於禁地。也因為如此,趙之靜被提出來時,一看地方,心內便覺寬慰;如果自己是以謀反大逆的罪受審,就不會在這常人所不到的禁地。 「你叫甚麼名字?」向秀問。 「趙之靜。」 接下來便是照例的問年齡、籍貫、家住何處等等。趙之靜一一作答完畢,向秀才問:「你是怎麼認識江將軍的?」 「江將軍慕名來訪,我感於他的誠意,所以願意追隨。」 「江將軍保你作甚麼官?」 「他要保我,我不願。」 「這樣說,你現在並無官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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