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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苑傳(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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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利貞者,華州華陰人也。父神慶,高宗初為沁州刺史,以清介著名。利貞初為太子司議郎,中宗在東宮,深懼之。受詔與少師許敬宗、崇賢館學士郭瑜、顧胤、董思恭等撰《瑤山玉彩》五百卷。龍朔二年奏上之,高宗稱善,加級賜物有差。利貞累轉著作郎,加弘文館學士。垂拱初卒。又撰《續文選》十三卷。 兄允忠,垂拱中為天官侍郎。 *** 董思恭者,蘇州吳人。所著篇詠,甚為時人所重。初為右史,知考功舉事,坐預泄問目,配流嶺表而死。 *** 元思敬者,總章中為協律郎。預修《芳林要覽》,又撰《詩人秀句》兩卷,傳於世。 *** 徐齊聃,湖州長城人也。父孝德,以女為才人,官至果州刺史。齊聃少善屬文,高宗時累遷蘭台舍人。時敕令有突厥酋長子弟事東宮,齊聃上疏曰: 昔姬誦與伯禽同業,晉儲以師曠為友,匪唯專賴師資,固亦詳觀近習。皇太子自可招集園、綺,寤寐應、劉。階闥小臣,必采於端士;驅馳所任,並歸於正人。方流好善之風,永播崇賢之美。今乃使氈裘之子,解辮而侍春闈;冒頓之苗,削衽而陪望苑。在於道義,臣竊有疑。詩雲:「敬慎威儀,以近有德。」《書》曰:「任官惟賢才,左右惟其人。」蓋殷勤於此,防微之至也。 齊聃又嘗上奏曰:「齊獻公即陛下外氏,雖子孫有犯,不合上延于祖。今周忠孝公廟甚修崇,而齊獻公廟遽毀壞,不審陛下將何以重示海內,以彰孝理之風?」帝皆納其言。 齊聃善於文誥,甚為當時所稱。高宗愛其文,令侍周王等屬文,以職在樞劇,仍敕間日來往焉。以漏泄機密,左授蘄州司馬。俄又坐事配流欽州。鹹亨中卒,年四十餘。睿宗即位,追錄舊恩,累贈禮部尚書。 子堅,別有傳。 *** 杜易簡,襄州襄陽人,周硤州刺史叔毗曾孫也。九歲能屬文,及長,博學有高名。姨兄中書令岑文本甚推重之。登進士第,累轉殿中侍御史。鹹亨中,為考功員外郎。時吏部侍郎裴行儉、李敬玄相與不葉,易簡與吏部員外郎賈言忠希行儉之旨,上封陳敬玄罪狀。高宗惡其朋黨,左轉易簡為開州司馬,尋卒。 易簡頗善著述,撰《禦史台雜注》五卷,文集二十卷,行於代。 易簡從祖弟審言。 審言,進士舉,初為隰城尉。雅善五言詩,工書翰,有能名。然恃才謇傲,甚為時輩所嫉。乾封中,蘇味道為天官侍郎,審言預選。試判訖,謂人曰:「蘇味道必死。」人問其故,審言曰:「見吾判,即自當羞死矣!」又嘗謂人曰:「吾之文章,合得屈、宋作衙官;吾之書跡,合得王羲之北面。」其矜誕如此。 累轉洛陽丞。坐事貶授吉州司戶參軍。又與州僚不葉,司馬周季重與員外司戶郭若訥共構審言罪狀,系獄,將因事殺之。既而季重等府中酣宴,審言子並年十三,懷刃以擊之。季重中傷死,而並亦為左右所殺。季重臨死曰:「吾不知審言有孝子,郭若訥誤我至此!」審言因此免官,還東都,自為文祭並。士友咸哀並孝烈,蘇頲為墓誌,劉允濟為祭文。後則天召見審言,將加擢用。問曰:「卿歡喜否?」審言蹈舞謝恩。因令作《歡喜詩》,甚見嘉賞,拜著作佐郎。俄遷膳部員外郎。神龍初,坐與張易之兄弟交往,配流嶺外。尋召授國子監主簿,加修文館直學士。年六十餘卒。有文集十卷。 次子閑。閑子甫,別有傳。 *** 盧照鄰,字升之,幽州范陽人也。年十余歲,就曹憲、王義方授《蒼》、《雅》及經史,博學善屬文。初授鄧王府典簽,王甚愛重之,曾謂群官曰:「此即寡人相如也。」後拜新都尉。因染風疾去官,處太白山中,以服餌為事。後疾轉篤,徙居陽翟之具茨山,著《釋疾文》、《五悲》等誦。頗有騷人之風,甚為文士所重。 照鄰既沉痼攣廢,不堪其苦,嘗與親屬執別,遂自投潁水而死,時年四十。文集二十卷。 兄光乘,亦知名,長壽中為隴州刺史。 *** 楊炯,華陰人。伯祖虔威,武德中官至右衛將軍。炯幼聰敏博學,善屬文。神童舉,拜校書郎,為崇文館學士。儀鳳中,太常博士蘇知幾上表,以公卿已下冕服,請別立節文。敕下有司詳議,炯獻議曰: 古者太昊庖羲氏,仰以觀象,俯以察法,造書契而文籍生。次有黃帝軒轅氏,長而敦敏,成而聰明,垂衣裳而天下理。其後數遷五德,君非一姓,體國經野,建邦設都,文質所以再而複,正朔所以三而改。夫改正朔者,謂夏後氏之建寅,殷人建醜,周人建子。至於以日系月,以月系時,以時系年,此三王相襲之道也!夫易服色者,謂夏後氏尚黑,殷人尚白,周人尚赤。至於山、龍、華蟲、宗彝、藻、火、粉米、黼、黻,此又百代可知之道。 謹按《虞書》曰:「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會,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繡。」由此言之,則其所從來者尚矣。日月星辰者,明光照下土也。山者,布散雲雨,象聖王大澤沾下也。龍者,變化無方,象聖王應時布教也。華蟲者,雉也,身被五彩,象聖王體兼文明也。宗彝者,武蜼也,以剛猛制物,象聖王神武定亂也。藻者,逐水上下,象聖王隨代而應也。火者,陶冶烹飪,象聖王至德日新也。粉米者,人恃以生,象聖王為物之所賴也。黼能斷割,象聖王臨事能決也。黻者,兩己相背,象君臣可否相濟也。 迨有周氏,乃以日月星辰為旌旗之節,又登龍於山,登火于宗彝,於是乎制袞冕以祀先王也。九章者,法陽數也,以龍為首章。袞者,卷也,龍德神異,應變潛見,表聖王深識遠智,卷舒神化也。又制柷冕以祭先公也。柷者,雉也,有耿介之志,表公有賢才,能守耿介之節也。又制毳冕以祭四望也。四望者,嶽瀆之神也。武蜼者,山林所生,明其象也。制絺冕以祭社稷也。社稷者,土穀之神也。粉米由之而成,象其功也。又制玄冕以祭群小祀也。百神異形,難可遍擬,但取黻之相背,昭異名也。夫以周公之多才也,故治定制禮,功成作樂。夫以孔宣之將聖也,故行夏之時,服周之冕。先王之法服,乃此之自出矣;天下之能事,又於是乎畢矣。 今知幾表狀請制大明冕十三章,乘輿服之者。謹按,日月星辰者,已施於旌旗矣。龍武山火者,又不逾于古矣。而雲麟鳳有四靈之名,玄龜有負圖之應,雲有紀官之號,水有盛德之祥,此蓋別表休征,終是無逾比象。然則皇王受命,天地興符,仰觀則璧合珠連,俯察則銀黃玉紫。殫南宮之粉壁,不足寫其形狀;罄東觀之鉛黃,未可紀其名實。固不可畢陳於法服也。雲者,龍之氣也;水者,藻之自生也。又不假別為章目,此蓋不經之甚也! 又鸞冕八章,三公服之者。鸞者,太平之瑞也,非三公之德也。鷹鸇者,鷙鳥也,適可以辨祥刑之職也。熊羆者,猛獸也,適可以旌武臣之力也。又稱藻為水草,無所法象,引張衡賦「蒂倒茄於藻井,披紅葩之狎獵」,請為蓮華,取其文彩者。夫茄者,蓮也。若以蓮代藻,變古從今,既不知草木之名,亦未達文章之意,此又不經之甚也! 又毳冕六章,三品服之者。按此王者祀四望服之名也。今三品乃得同王之毳冕,而三公不得同王之袞名,豈唯顛倒衣裳,抑亦自相矛盾,此又不經之甚也! 又黻冕四章,五品服之者。考之于古,則無其名;驗之於今,則非章首,此又不經之甚也! 若夫禮唯從俗,則命為制,令為詔,乃秦皇之故事,猶可以適於今矣!若夫義取隨時,則出稱警,入稱蹕,乃漢國之舊儀,猶可以行於代矣。亦何取變周公之軌物,改宣尼之法度者哉! 由是竟寢知幾所請。 俄遷詹事司直。則天初,坐從祖弟神讓犯逆,左轉梓州司法參軍。秩滿,選授盈川令。如意元年七月望日,宮中出盂蘭盆,分送佛寺,則天禦洛南門,與百僚觀之。炯獻《盂蘭盆賦》,詞甚雅麗。炯至官,為政殘酷,人吏動不如意,輒搒殺之。又所居府舍,多進士亭台,皆書榜額,為之美名,大為遠近所笑。無何卒官。中宗即位,以舊僚追贈著作郎。文集三十卷。 炯與王勃、盧照鄰、駱賓王以文詞齊名,海內稱為王楊盧駱,亦號為「四傑」。炯聞之,謂人曰:「吾愧在盧前,恥居王后。」當時議者,亦以為然。 其後崔融、李嶠、張說俱重四傑之文。崔融曰:「王勃文章宏逸,有絕塵之跡,固非常流所及。炯與照鄰可以企之,盈川之言信矣!」說曰:「楊盈川文思如懸河注水,酌之不竭,既優於盧,亦不減王。『恥居王后』,信然;『愧在盧前』,謙也。」 開元中,說為集賢大學士十餘年。常與學士徐堅論近代文士,悲其凋喪。堅曰:「李趙公、崔文公之筆術,擅價一時,其間孰優?」說曰:「李嶠、崔融、薛稷、宋之問之文,如良金美玉,無施不可。富嘉謨之文,如孤峰絕岸,壁立萬仞,濃雲鬱興,震雷俱發,誠可畏也,若施於廊廟,則駭矣!閻朝隱之文,如麗服靚妝,燕歌趙舞,觀者忘疲,若類之風、雅,則罪人矣!」問後進詞人之優劣,說曰:「韓休之文,如大羹旨酒,雅有典則,而薄於滋味。許景先之文,如豐肌膩理,雖穠華可愛,而微少風骨。張九齡之文,如輕縑素練,實濟時用,而微窘邊幅。王翰之文,如瓊懷玉斝,雖爛然可珍,而多有玷缺。」堅以為然。 虔威子德幹,高宗末,曆澤、齊、汴、相四州刺史,治有威名,郡人為之語曰:「寧食三鬥蒜,不逢楊德幹。」 子神讓,天授初與徐敬業於揚州謀叛,父子伏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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