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方苞 > 方望溪先生全集 | 上頁 下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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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刻方望溪先生全集序 六經、四子,皆載道之文,而不可以文言也。漢興,賈誼、董仲舒、司馬遷、相如、劉向、揚雄之徒,始以文名,猶未有「文家」之號。唐韓氏、柳氏出,世乃捭以斯稱。明臨海朱右取宋歐、曾、王、蘇四家之文,以輩韓、柳,合為六家。歸安茅氏又析而定之為八。而後此數人者,相望於上下幹數百年,若舍是莫與為伍。自是天下論文者,意有事屬,若舍數人,即無以繼賈、馬、劉、揚之業。夫自東漢以迄於明,其間學士詞人,蟻聚蜂屯,不可計數。一二名作,先後傳誦宇內者,亦如流水之相續於大川。而其為之數百十篇,沛然暢然,精光照人間,不可磨滅,則自韓、柳、歐、曾、王、蘇外,終莫得焉。嗚呼!蓋其難哉!余嘗聞其故矣,其所受者不優,無以軼乎眾也;其所入者不邃,無以遺乎今也;其所得者不廣,無以肆其用也;其所養者不充,無以盛其發也;其所踐者不實,無以立其誠也。 日星之所以長明,江海之所以不竭,萬物之所以發生,古之精且神于文者,蓋必實有侔於此焉,非是不足以與于作者。是以古文之學,北宋後絕響者幾五百年。明正、嘉中,歸熙甫始克賡之。然熙甫生程、朱後,聖道闓明,其所得乃不能多於唐宋諸家。 我朝有天下數十年,望溪方先生出,其承八家正統,就文核之,亦與熙甫異境同歸。獨其根柢經術,因事著道,油然浸漑乎學者之心,而羽翼道教,則不惟熙甫無以及之,即八家深于道如韓、歐者,亦或猶有憾焉。蓋先生服習程、朱,其得於道者備;韓、歐因文見道,其入于文者精。入于文者精,道不必深,而已華竗而不可測;得于道者備,文若為其所束,轉未能恣肆變化。然而文家精深之域,惟先生掉臂遊行,周、漢、唐、宋諸家義法,亦先生出而後揭如星月。而其文之謹嚴朴質,高渾凝固,又足以戢學者之客氣,而湔其浮言。以故百數十年來,奉而守者,各隨其才學高下淺深,皆能蘄乎古,不捩於正。背而馳者,則雖高才廣學,亦虛憍浮誇,半為躍冶之金而已。先生文集久行於世,第原編卷數未分,亦未用古人刻書首尾相銜之法,近複殘缺漫漶,而集外又多關係重要之文,世所未見。鈞衡既搜輯,乃貸金而全刊之,以快天下心目,並揭發先生明道與文之功,正告海內來者知尊信而趨步也。 咸豐元年辛亥正月,邑後學戴鈞衡,謹序於味經山館 ◎原集三序 ▼王兆符序 歲辛未,先君子與吾師及西溟姜先生同客京師,論行身祈向。西溟先生曰:「吾輩生元、明以後,孰是如千里平壤,拔起萬仞高峰者乎?」先君子曰:「經緯如諸葛武候、李伯紀、王伯安,功業如郭汾陽、李西平、於忠肅,文章如蒙莊、司馬子長,庶幾似之。」吾師曰:「此天之所為,非人所能自任也。學行繼程、朱之後,文章介韓、歐之間,孰是能仰而企者?」西溟曰:「斯言也其信。吾固知莊、馬之可慕,而心困力屈,終邈乎其不可即也。」 先君子見朋好生徒,時時稱道之。兆符兒時即耳熟焉。既成童,遂命請業師門,迄今三十有三年矣。雍正癸卯,兆符複至京師,懼吾師衰疾,請編年譜,手錄《春秋周官》說及《望溪文集》,乃知吾師於曩言實身肩而力取之,而凡有志者,皆不可以自畫也。吾師質行經學古文,後世自能懸衡,兆符不敢置一辭,恐不知者以為阿其所好也。經說則始窺其樊,恐言之未必有中,故敘次文集既終,敬識簡端,以俟後之君子。 雍正癸卯,秋八月望後三日,門人王兆符撰。 ▼顧琮序 望溪方子,文學為世所稱,而余與共事蒙養齋,入則合堂聯席,出則比屋同垣,晨夕居遊,無不共者,凡十有一年,始知其宅心之實,與人之忠。其于幼所誦經書,常陰取以自繩削,而亦以望於人。故居人上者,必告以汰侈之召災;事人者,必戒以諂佞之失己;為子弟者,則警以孝弟之易虧;將仕者,則數舉貪人覆轍,愧遺父母妻子之醜。用此,不好善者聞之,皆陰忌以為刺己。中人以下,亦苦其行之難,而見謂不情。每薄暮歸寓,必以此日過言過行諮餘,間為發其禮義之過中者,常怵然為戒,每自言于人紀中,無一不愧負此心者。 孔子云:「能見其過而內自訟。」以餘所見,惟斯人而已。凡行有奇衺者,於眾中相接,不交一語,而朋友有過,則盡言不諱。雖久故相知者,或不樂聞其言,然以文學相推,則知與不知無異辭。噫!是誠知方子之學與其文者乎!方子嘗語餘曰:「吾少好文而不好學,故終老無成。顏子不遷怒,不貳過,而孔子許為好學。使吾能以好文者好學,雖愚且頑,概乎必有得於身矣。」嗟乎!非學之篤而能為,為是言平。方子之文,乃探索于經書,與宅心之實,與人之忠,隨所觸而流焉者也,故生平無不關於道教之文。余共事時,愛而錄之者十之四,郵致者十之二,姑就篋中所存,編而錄之,異日當刊佈以示好方子之文而未知其學者 乾隆五年三月混同,顧琮撰 ▼程崟序 崟與北平王兆符,皆以成童從學于先生。兆符治經書古文,而崟攻舉子業。先生命之曰:「此術之成,非潛心經訓而假道於八家之文,亦未易遠於俗也。」時崟于韓歐之文,亦粗知好焉。厥後兆符自天津奉母南遷,僑寓金壇,獨身就先生講問凡數年。歲時往來淮揚,必發其篋,取所得先生經說古文而錄藏之,然亦未暇究切也。及康熙癸巳,先生盡室北遷,崟適成進士,謂自是可肆力于經書古文。而先生給事海澱,崟拘綴部曹,往還甚艱,又公私促促,少有餘暇,惟流觀漢魏四唐人詩,與懶性相宜。而先生素不為詩,所業未敢以請。 及雍正五年,崟以老母倚門,告歸侍養,則又欲聞先生之謦咳而不可得矣。端居無事,乃更發所錄藏而討論之,乃知先生之文,循韓、歐之軌跡,而運以左、史義法,所發揮推闡,皆從檢身之切、觀物之深而得之。不惟解經之文,凡筆墨所涉,莫不有六籍之精華寓焉。而先生學如不及,不知身之既老,每謂儒者著述,生時不宜遽出。 二十年前,崟嘗與二三同學刻周官集注于吳門,劉丈古塘刻喪服或問於浙東,龔丈孝水刻周官辨于河北。先生聞之,切戒可示生徒,不可播書肆。劉、龔二君子既歿,得其書者益稀。總督漕政御史大夫顧公惜之,複刻於淮南。每與崟言先生經說不可使沈沒,間出所錄先生古文,則其半所未前見。以兆符早世,而崟久離先生之側也。 乾隆壬戌,先生告歸,崟請編定古文,多散在朋友生徒間,失其稿者十且三四。謹就二家所錄及崟所得近稿,先鋟諸版,各從其類,而不敢編次卷數,俾海內同志知先生所作,無一不有補於道教,而苟有存者,不可不公傳於世也。 乾隆十一年仲冬,門人程崟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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