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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備荒政兼修地治劄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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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請推聖恩以備荒政兼修地治事。 皇上禦極以來,至孝深仁,遠猷善政,下通民志,上順天心,時雨時暘,百產殷阜,豐穰相繼,不卜可知。但以四海九州之大,雖堯舜之聖,不能保其無一方一隅之偶歉也。臣往年十月初五日,伏讀聖諭,摘發督撫及州縣報荒不實情形,洞晰無遺。本年二月初一日,臣等於通州恭迎聖駕,臣到行幃,諸臣已先進見而岀宣告。 臣苞陝西督臣劉於義奏摺,皇上朱批「古語救荒無奇策」,皆由庸臣見小惜費,不肯實播上恩。聖謨深遠,足以破前古之疑,而垂教萬世。又准廷議,獨存捐監一項,以備賑恤,勿充他費。凡此皆古昔聖王視民如傷,如保赤子,心誠求之之實政也。 臣苞竊思救荒宜豫,故周公設保章氏之官,以星土之法,五雲之物,先期而知水旱,降豐荒之祲象,以修救政。雖其法無傳,然每至夏末秋初,則水旱豐歉之情形,十可八九得矣。舊例,報荒必待八九月後,眾口嗷嗷,情狀顯見,然後入告。是以聖祖仁皇帝、世宗憲皇帝每聞荒報,立下諭旨,開倉發帑,截漕通糴,惟恐後時。然被災之民,朝不及夕,而奏請得旨,動經旬月,流殍者已不知其幾矣。故備荒早則民無流殍,而國費亦不致過多;救荒遲則勞費十倍,而功猶不能一二。此古今所同然,賢愚所共曉也。 伏乞皇上勅下督撫,嚴飭州縣,凡有水旱,五六月即據實詳報,七月中旬,即核定災傷分數,並乏食人數,造冊上聞。蓋一州一縣之中,田有高下,傷水傷旱,被災亦有淺深。但得實報無欺,則災小之地,不過量免被災之戶本年正供錢糧十分中幾分發常平倉谷,招商通糴,勸諭富民挑塘築堰,賑恤孤寡無告者,而災可弭矣。其災大者,則許動庫金,修城浚隍,整理倉厫官署,以招集附郭貧民于四鄉相度支河橋樑、大塘大堰,招集各鄉土人,官給廩谷,使任浚築。惟老弱孤寡力不能任土工者,乃計口給粟,則為數無多,易周而可久。 自古救荒之政,莫善於興工築,而其事宜早。若待民已饑疲,則雖壯者亦力不能勝工築矣。更有請者,古者城必有池,故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周公立司險、掌固二官,以通守政,所恃惟溝樹耳。凡國都暨近郊遠郊,必設溝樹三重,鄙邑一重。蓋無池則城不可守,故孟子曰:「鑿斯池也,築斯城也,與民守之。」詩曰:「築城伊淢。」池與淢,即周官所謂溝也。本無城而創作,則起土而溝形已具矣。本有城則以築外垣,使附城之民得保焉,即春秋傳所稱郛與郊保也。不獨通川之地,浚溝即以為池,即地不通川,而溝深三丈,則行潦所彙聚,城市之流澌必成淖淤,可以限戎馬之奔馳,制盜賊之逋遁。春秋戰國時,有連數國之師,攻彈丸小邑而不能入者,有溝以為限,有樹以為蔽,則守禦易而圍攻難也。自秦人墮城平塹,漢、魏以後,盜賊猝起,破州屠邑,千里無留行。蓋古法蕩滅,州縣或無城,或有城而卑且惡,或城雖可憑而無溝樹以為阻固耳。詳稽前史,證以近代所見聞,苟城堅而有溝樹,守禦得其方,雖敵強援絕,莫能驟拔也。 聖人安不忘危,則國家閒暇,城堡溝樹之政,宜及時修舉明矣。更有請者,吳楚蜀越嶺徼之地,皆賴川流塘堰以灌秔稻,不專恃雨澤。明太祖嘗慮民間不敢擅開支河,而大塘大堰又有民力不能自興築者。洪武二十八年,官開天下支河九千二百有奇,興塘堰四萬九百八十有奇,民皆利之。伏乞皇上勅下督撫,令各州縣詳詢耆民,躬自踏看,凡通川之地可開支河,沮洳之區可興大圩,與大塘大堰宜創作修復者,一一詳報督撫核查審酌,並估計工程,於一年內陸續造冊,具題存部。 北五省塘堰圩堤可興者少,則查千家數百家之鎮集,宜開溝渠、築垣堡者,亦造冊具題存部。但遇減收之年,即及時興作,以聚窮民。其要地城池,則豐年以次治之。數十年之後,天下郡州縣治及大鎮大集,莫不有外垣溝樹之阻,平時可以備盜賊,有事可以固疆圉。天下河道、橋樑、圩堤、塘堰無不修治,可以助人力所不逮,補旱潦之或偏,一舉而眾善備焉。至於溝樹之地,雖不能無廢民田,而當荒歉之年,官給原價以買之,民之歡忭踴躍,與受我皇上之賑賜等所慮者,官費用之不充。然聞從前捐例,通計監生一項,歲不下五七十萬。今諸例盡閉,則此項所入必較多,而下覘民氣,上驗天心,自今以往,荒祲必漸少,且審度緩急,量歲入而次第舉行,亦不患其不充也。 通計每年賑荒工築所餘,以興逼近洞苗岀入各州縣之城堡溝樹,而沿邊要地次之,吳楚蜀越嶺徼之支河圩堤塘堰次之,北方大鎮集之溝垣次之,海內要地之城池次之。然後僻小者以次而遍焉,然後吳楚蜀越嶺徼之大村鎮,亦以次而遍焉,然後北方之小鎮集亦遍焉。其餘散居山澤及二三十家自為聚落者,聽民自便。蓋吳楚蜀越嶺徼之支河圩堤塘堰先修,則農收倍多;北方鎮集之溝垣先修,則盜賊易詰,故興作之序次如此。臣夙負罪愆,荷聖祖仁皇帝矜容之德,特達之知,又荷世宗憲皇帝宥及全宗,擢居今職,又荷皇上再召入南書房,臣陳三事,皆蒙俞允,故敢冒言國政之大者,伏候皇上裁察。謹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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