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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景祐三年正月,詔禦史中丞杜衍沙汰三司吏吏疑衍建言。己亥,三司吏五百余人詣宰相第諠嘩,又詣衍第詬詈,亂挾瓦礫。詔捕後行三人,杖脊配沙門島,因罷沙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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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壬申,以翰林學士、戶部郎吳奎為左司郎中、權知開封府,翰林侍讀學士、權知開封府王素充群牧使。初,素與歐陽修數稱富弼於上前,弼入相,素頗有力焉。弼既在相位,素知開封府,冀弼引己以登兩府,既不如志,因詆毀弼,又求外官,遂出知定州府,徙知益州,複還知開封府,愈鬱鬱不得志,厭倦煩劇,府事多鹵莽不治,數出遊宴。素性驕侈,在益州、定州皆以賄聞。為人無志操,士大夫多鄙之。開封府先有散從官馬千、馬清,善督察盜賊,累功至班行,府中賴之。或謂素:「二馬在外,威福自恣,大為奸利。」素悉奏逐之遠方。於是京師盜賊累發,求捕不獲。台官言素不才,亦自乞外補,朝廷因而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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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丞楊忱監蘄州酒稅,仍令禦史台即日押出城。忱,故翰林侍讀學士偕之子,少與弟慥俱有俊聲。忱治春秋,慥治易,棄先儒舊說,務為高奇,以欺駭流俗。其父甚奇之,與人書曰:「天使忱、慥力扶周、孔。」忱為文尤怪僻,人少有能讀其句者。忱常言《春秋》無褒貶,與人談,流蕩無涯岸,要取不可勝而已。性輕易,喜傲忽人,好色嗜利,不修操襝,謫貶江、淮間,以口舌動搖監司及州縣,得其權力以侵刻細民,江、淮間甚苦之。至是除通判河南府事,待闕京師。弟慥掌永興安撫司機宜,卒于長安。忱不往視,日遊處於娼家。會有告其販紗漏稅者,忱自言與權三司使蔡襄有宿隙,乞下禦史台推鞫,朝廷許之。獄成,以贖論,仍沖替。忱尚留京師,禦史中丞王疇劾奏忱曰:「忱口談道義,而身為沽販,氣凌公卿,而利交市井;畜養汙賤,而棄遠妻孥。」故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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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禹玉曰:包希仁知廬州,即鄉里也,親舊多乘勢擾官府。有從舅犯法,希仁戮之,自是親舊皆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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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公明曰:孔中丞道輔,初以太常博士知仙源縣,諸孔犯法,無所容貸。〔案:曲阜改仙源在大中祥符五年,至金太宗天會七年始複稱曲阜,故此書與宋史孔道輔傳皆書「仙源」,乃束都事略則雲「道輔知曲阜縣」,當是後人追改,非南宋時原文,附識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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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獻太后臨朝,內侍省都知江德元權傾天下,其弟德明奉使過杭州。時李及知杭州,待之一如常時,中人奉使者無所加益。僚佐皆曰:「江使者之兄居中用事,當今無比,榮祜大臣,如反掌耳。而使者精鋭複不在人下,明公待之,禮無加者,明公雖不求福,獨不畏其禍乎?」及曰:「及待江使者不敢慢,亦不敢過,如是足矣,又何加焉?」既而德明謂及僚佐曰:「李公高年,何不求一小郡以自處,而久居余杭繁劇之地,豈能便耶?」僚佐走告,及白:「果然江使者之言,甚可懼也。」及笑曰:「及老矣,誠得小郡以自逸,庸何傷?」待之如前,亦無所加。既而德明亦不能傷也。時人服其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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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後既廢,京師富民陳子誠者,因保慶楊太后納女入宮,太后許以為後也。已至掖庭,將進禦,勾當禦藥院閻士良聞之,遽見上。上方披《百葉圖》擇日,士良曰:「陛下讀此何為?」上曰:「汝何問焉?」士良曰:「臣聞陛下欲納陳氏為後,信否?」上曰:「然。」士良曰:「陛下知子誠是何官?」上曰:「不知也。」士良曰:「子誠是大臣家奴僕之官也,陛下若納奴僕之女為後,豈不愧見公卿大臣也。」上遽命出之。

  (孫器之雲士良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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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趙元昊每遣使奉表入貢,不過稱教練使,衣服禮容皆如牙吏。寶元元年十二月丙寅,鄜延路奏元昊遣使戴金冠,衣緋,佩蹀躞,奉表納旌節告敕。其《表》略曰:「臣祖宗本出帝胄,當東晉之末運,創後魏之初基。曩者臣祖繼遷,心知兵要,手握乾符,大舉義旗,悉降諸部。臨河五郡,不旋踵而歸,沿邊七州,悉差肩而克。」又曰:「臣父德明,嗣奉世基,勉從朝命。真王之號,夙感于頒宣;尺土之封,顯蒙於割裂。」又曰:「稱王則不喜,朝帝乃是從。輻輳屢期,山呼齊舉。伏願以一垓之土地,建為萬乘之邦家。于時再讓靡遑,群情又迫,事不得已,順而行之。遂以十月十一日郊壇備禮,為世祖諡始文本武興法建禮仁孝皇帝,國稱大夏,年號天授禮法延祚。伏望皇帝陛下,睿哲成人,寬慈及物,許以西郊之地,冊為南面之君。敢竭愚庸,常敦歡好。魚來鴈往,任傳鄰國之音。地久天長,永鎮西邊之患。至誠瀝懇,仰俟帝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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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元二年六月壬午,詔元昊在身官爵並宜削奪,仍除屬籍。中外之人有能捕斬元昊者,即除靜難軍節度使,仍賜錢谷銀絹。元昊所部之人能歸順者,並等第推賞。丙戌,詔河東安撫司牒北朝安撫司,以趙元昊背叛,河東緣邊點集兵馬,慮北朝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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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元二年五月壬子,以定國軍節度使、知樞密院事王德用充武甯軍節度使,發赴徐州本任。癸醜,德用獻所居第以益芳林園,詔給其直。八月庚辰朔,〔或雲壬午。〕武甯節度使王德用自陳所置馬得于馬商陳貴,契約具在,非折繼宣所賣。詔德用除右千牛衛將軍,徙知隨州,仍增置隨州通判一員。九月丁未,折繼宣授諸衛將軍,徙知內地,以其弟代之。

  〔案《宋史·王德用》傳云:「有言德用市馬於府州者,上其劵,乃市于商人,言者猶不已。」又《折禦卿》傳:「子惟忠知府州,既卒,以子繼宣嗣川事。寶元中,繼宣坐苛虐,黜為左監門衛將軍。」此條不著德用因人言降徙,繼宣坐苛虐罷黜端委,似傳寫有缺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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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元二年十二月乙丑,鄜延、環慶路都部署司奏:夏人寇掠保安軍及延州,駐泊鈐轄、六宅使盧守勤等將兵擊卻之,各以功大小受賞有差。散直狄青最多,超四資除殿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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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癸酉,雨木冰。己卯,昭遠受詔宰猗氏。〔案:昭遠不著姓,似上文有缺佚。〕孔道輔卒於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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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丹乘西鄙用兵,中國疲敝,陰謀南侵。朝廷聞之,十月,始修河北諸州城,又籍民為壯強以備之,又籍陝西、河東民為鄉兵、弓手。時天下久承平,忽聞點兵,民情驚擾。敕諭以「今籍民兵,止令守衛。慮有不逞之徒,妄相驚煽,雲『官欲文面為兵,發之戍邊。有為此言者』,聽人告捕,當以其家財充賞」。〔案:此條「十月」上脫系年。據《宋史》,慶曆元年十月,修河北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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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年正月,契丹大發兵屯幽薊間,先使其宣徽南院使蕭英、翰林學士劉六符奉書入見。己巳,邊吏以聞,朝廷為之旰食。壬申,以右正言、知制誥富弼假中書舍人充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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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定初,夏人寇延州,永平寨主、監押欲引兵匿深山,俟其去複歸。指揮使史吉帥所部數百人遮城門,立于馬前曰:「寨主、監押欲何之?」二人以其謀告,吉曰:「如此,兵則完矣,如城中百姓芻糧何?此往還之跡何可掩?異日為有司所劾,吉為指揮使,不免於斬頭,願先斬吉于馬前,不然,不敢以此兵從行也。」寨主、監押慚懼,引轡而返。寇至圍城,吉率眾拒守,數日而寇去。朝廷以寨主、監押完城功,各遷一官,吉曰:「幸不失城寨,吾豈論功乎!」後官至團練使。女為郭逵夫人,亦有明識。逵善治生,家甚富,夫人常規之曰:「我與公俱老,所衣食幾何?子孫皆有官,公位望不輕,胡為多藏以敗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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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郇公得象之高祖,建州人,仕王氏為刺史,號章太傅。其夫人練氏,智識過人。太傅嘗出兵,有二將後期,欲斬之。夫人置酒,飾美姬進之,太傅歡甚。迨夜分,練夫人密摘二將使去。二將奔南唐,將兵攻建州,破之。時太傅已卒,夫人居建州,二將遣使厚以金帛遺夫人,且以二白旗授之,曰:「吾將屠此城,夫人植旗于門,吾以戒士卒勿犯也。」夫人返其金帛,並旗勿受,曰:「君幸思舊德,願全此城之人。必欲屠之,吾家與眾俱死耳,不願獨生。」二將感其言,遂止不屠。太傅十三子,其八子夫人所生也。及宋興,子孫及第至達官者甚眾,余五房子孫無及第者。惟章衛狀元及第,其父亦八房子孫,繼五房耳。

  (黃好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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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周王將生,詔選孕婦朱氏以備乳母。已而生男,真宗取視之,曰:「此兒豐盈,亦有福相。」留宮中娛皇子。皇子七歲薨,真宗以其兒賜內侍省都知楊景宗為養子,名曰茂實。及長,累曆軍職,至馬軍副都指揮使。有軍人繁用,其父嘗為張氏僕。用幼聞父言,茂實生於宮中,或言先帝之子,於上屬為兄。用冀幸恩賞,即為表具言其事,於中衢邀茂實,以表逞之。茂實銜之,以用屬開封府,以用妄言,杖之,配外州下軍。然事遂流布,眾庶歡然。於是言事者請召用還察實,詔以嘉慶院為制獄案之。

  至和元年八月,嘉慶院制獄奏:軍人繁用素病心,妄對張茂實陳牒,稱茂實為皇親案署。茂實得狀當奏,擅送本衙取勘。台諫官劾茂實當上言而不以聞,擅流配卒夫,不宜典兵馬。獄成,知諫院張擇行錄問,駁繁用非心病。詔更驗定,繁用配廣南牢城,所連及者皆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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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和元年八月,嘉慶院制獄奏:軍人繁用素病心,妄對張茂實陳牒,稱茂實為皇帝。案署茂實得狀當奏,擅送本衙取勘。獄成,知諫院張擇行錄問,駁用非心病,詔更驗定。台諫官劾茂實當上言而不以聞,擅流配卒夫,不宜典兵馬。馬軍副都指揮使張茂實,其父先朝大閹也。世傳先朝嘗以宮人賜之,生茂實。至是,有卒夫對茂實言其事,茂實杖而流之,事遂流聞。茂實內不自安,求出,除甯遠軍節度使、知潞州。

  (胡案:此條原只有最後一句,據它本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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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樞密直學士明鎬討貝州,久未下,上深以為憂,問於兩府,參知政事文彥博請自往督戰。八年正月丁醜,以彥博為河北宣撫使,監諸將討貝州。時樞密使夏竦惡鎬所奏請,多從中沮之,惟恐其成功。彥博奏:「今在軍中,請得便宜從事,不從中覆。」上許之。

  閏月庚子朔,克貝州,擒王則。初,彥博至貝州,與明鎬督將築距闉以攻城,旬餘不下。有牢城卒董秀、劉炳請穴地以攻城,彥博許之。貝州城南臨禦河,秀等夜於岸下潛穿穴,棄土于水,晝匿穴中,城上不之見也。久之,穴城自教場中出,秀等以褐袍塞之,走白彥博,選敢死士二百,命指揮使將之,銜枚自穴中入。有帳前虞候楊遂請行,許之。遂曰:「軍中有病欬者數人,此不可去,請易之。」從之。既出穴,登城殺守者,垂絙以引城下之人,城中驚擾。賊以火牛突登城者,登城者不能拒,頗引卻。楊遂力戰,身被十餘創,援鎗刺牛,牛卻走踐賊,賊遂潰。王則、張巒、卜吉與其黨突圍走至村舍,官軍追圍之,則猶著花襆頭,軍士爭趣之,部署王信恐賊死無以辨,以身覆其上,遂生擒之。巒、吉死於亂兵,不知所在。彥博請斬則于北京,夏竦奏言「所獲賊魁恐非真。」遂檻車送京師,剮于馬市。董秀、劉炳並除內殿崇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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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趙元昊既陷安遠、塞門,朝廷以延州堡塞多,徒分兵力,其遠不足守者悉棄之,而夏益內侵為邊患。大理寺丞、僉署保大軍節度判官事種世衡建言:「州東北二百里有故寬州城,修之,東可通河東運路,北可扼夏要衝。」詔從之,命世衡帥兵董其役,且城之。城中無井,鑿地百五十尺,始遇石而不及泉,土人告不可鑿,眾以為城無井則不可守,世衡曰:「安有地中無水者!」即命工鑿石而出之,得石屑一器,酬百錢,凡過石數重,水乃大發,既清且甘,城中牛馬皆足。自是邊城之無井者效之,皆得水。詔名其城曰青澗,以世衡為內殿承制、知城事。

  (出希文所作墓誌,眾亦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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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衡字仲平,放兄之子。世衡少尚氣節,以蔭將作監主簿,累遷太子中舍。嘗知武功縣,用刑嚴峻,杖人使自憑闌立磚上受棰,足或落磚,則更從一數之,人亦服其威信。或有追呼,不使人執帖下鄉村,但以片紙榜縣門云:「追某人,期某日詣縣庭。」其親識見之,驚懼走告之,皆如期而至。

  (于志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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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通判鳳州。知州王蒙正,章獻太后姻家也,嘗以私幹世衡,不從,乃誘王知謙使詣闕訟冤,而陰為之內助,世衡坐流竇州。章獻崩,龍圖閣直學士李鉉奏雪其罪,補衛尉寺丞。

  (墓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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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知澠池縣,葺館舍,設什器,乃至砧臼匙筯,無不畢備,客至如歸,由是聲譽大振。縣旁山上有廟,世衡葺之,其梁重大,眾不能舉。世衡下令校手搏,傾城人隨往觀之。世衡謂觀者曰:「汝曹先為我致廟梁,然後觀手搏。」眾欣然下山共舉之,須臾而上。其權數皆如此類。初至青澗城,逼近夏境,守備單弱,芻糧俱乏,世衡以官錢貸商旅使致之,不問所出入,未幾,倉廩皆實。又教吏民習射,雖僧道婦人亦習之。以銀為射的,中者輒與之,既而中者亦多,其銀重輕如故,而的漸厚且小矣。或爭徭役優重,亦使之射,射中者得優處。或有過失,亦使之射,射中則釋之,由是人皆能射。士卒有病者,常使一子視之,戒以不愈必笞之。撫養羌屬,親入其帳,得人歡心,爭為之用。寇至,屢破之,部落待遇如家人,有功者或解所服金帶,或撤席上銀器遺之。比數年,青澗城遂成富強。于延州諸寨中,獨不求益兵,運芻糧。

  (眾雲,亦出墓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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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苑副使、知青澗城種世衡,為屬吏李戎以擅用官物諸不法事訐訟,按驗有狀。鄜延經略使龐公奏:「世衡披荊棘,立青澗城,若一一拘以文法,則邊將無所措手足。」詔勿問。頃之,世衡徙知環州,將行,別龐公,拜且泣曰:「世衡心腸鐵石,今日為公下淚也。」

  (潁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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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曆二年春,範文正公巡邊,至為環慶經略使。環州屬羌多懷二心,密與元昊通。公以世衡素得屬羌心,而青澗城已完固,乃奏徙世衡知環州以鎮撫之。有牛努額者,素崛強,未嘗出見州官,聞世衡與約,明日當至其帳,慰勞部落。是夕,雪深三尺,左右曰:「努額凶詐難信,且道險不可行。」世衡曰:「吾方以信結邊人,可失期耶?」遂冒雪而往。既至,努額尚寢,世衡蹴起之,努額大驚曰:「吾世居此山,漢官無敢至者,公乃不疑吾耶?」率部落羅拜,皆感激心服。

  (出墓誌)

  ◇

  羌酋慕恩部落最強,世衡皆撫而用之。嘗夜與慕恩飲,出侍姬以佐酒。既而世衡起入內,潛於壁隙窺之。慕恩竊與侍姬戲,世衡遽出掩之。慕恩慚懼請罪,世衡笑曰:「君欲之耶?」即以遺之,由是得其死力。諸部有貳心者,使慕恩討之,無不克。生羌歸附者百餘帳,納所得元昊文券、袍帶,無複貳心。世衡令諸族各置烽火,元昊掠之,更相救,常敗去,遂不敢犯。

  (郭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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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衡嘗以罪怒一番落將,杖其背,僚屬為之請,莫能得。其人被杖已,奔趙元昊,甚親信之,得出入樞密院。歲餘,盡詢得其機事以歸,眾乃知世衡用以為間也。(眾云)

  ◇

  環、原之間,屬羌敏珠、密臧、康諾三種最大,素號橫猾,撫之驕不可制,攻之則險不可入,常為原州患。其北有三川,通於西夏。三川之間,有古細腰城。慶曆四年,參知政事範文正公宣撫陝西,命世衡與知原州蔣偕共城之。世衡先遣人說誘西夏,以故未出兵爭之。世衡以錢募戰士,晝夜版築,旬月而成。乃召三種酋長,諭以「官築此城,為汝禦寇」。三種既出其不意,又援路已絕,因而服從。世衡在役所得疾,明年正月甲子卒。屬羌朝夕聚哭柩前者數日,青澗、環州吏民及屬羌皆畫像事之。八子:詁、診、詠、諮、諤、訢、記、誼。

  (出墓誌)

  ◇

  初,洛苑副使種世衡在青澗城,欲遣僧王嵩入趙元昊境為間,與之飲,謂曰:「彼若得汝,拷掠求實,汝不勝痛,當以實告耶?」嵩曰:「誓死不言。」世衡曰:「先試之。」乃縛嵩於庭,而掠之數百,嵩不屈,世衡曰:「汝真可也。」時元昊使其妻之兄弟旺榮及剛朗凌分將左右廂兵用事。世衡使嵩為民服,齎書與旺榮曰:「向者得書,知有善意,欲背僭偽,歸款朝廷,甚善。事宜早發,狐疑變生。」且遺之棗及銀龜。旺榮以聞於元昊,鎖嵩囚地牢中且半歲。會元昊欲複歸中國,而恥先自言,乃釋嵩囚,使旺榮遺邊將書,遣剛朗凌麾下教練使李文貴送嵩還,曰:「向者種洛苑書意欲求通和耶?」邊將送文貴及嵩詣延州。時龐公為經略使,已奉朝旨招納元昊,始遣文貴往來議其事,奏嵩除三班借職。

  (眾雲及自見)

  ◇

  東染院使種世衡長子詁,初抗志不仕,慕叔祖放之為人,既而人莫之省。皇祐中,詣闕自言:「父世衡遣王嵩入夏國,離間其用事臣旺榮兄弟皆被誅,元昊由是勢衰,稱臣請服。經略使龐籍掩臣父子之功,自取兩府。」龐公時為樞密使,奏稱:「嵩入夏境即被囚,元昊委任旺榮如故。及元昊請服之時,先令旺榮為書遺邊將。元昊妻即旺榮妹,元昊黜其妻,旺榮兄弟怨望。元昊既稱臣,後二年,旺榮謀因元昊子娶婦之夕作亂,殺元昊,事覺族誅,非因嵩離間而死。臣與范仲淹、韓琦皆豫受中書劄子,候西事平除兩府。既而仲淹、琦先除,臣次之,非臣專以招懷之功得兩府。文書具在,皆可考驗。」朝廷知詁妄言,猶以父功,特除詁天興主簿,令禦史台押出城,趣使之官。

  ◇

  嘉祐七年,拓跋諒祚始請稱漢官,以伶人薛老峰為副使,稱左司郎中兼侍御史知雜事。又請尚主,及乞國子監所印書釋氏經一藏並譯經僧及襆頭、工人、伶官等。詔給國子監書及釋氏經並襆頭,尚主,辭以昔嘗賜姓,其餘皆託辭以拒之。夏當遣使者賜諒祚生辰禮物,初命內殿承制餘允,台官上言:「允本庖人,更乞擇使者。」乃命供備庫副使張宗道。初入境,夏館宗道於西室,逆者曰:「主人居先,禮之常也,天使何疑?」宗道曰:「僕與夏主比肩以事天子,若夏主自來,當相為賓主。爾陪臣也,安得為主人?當循故事,僕居上位。」事久不決。逆者曰:「君有幾首,乃敢如此?」宗道大笑曰:「有一首耳,來日已別家人,今日欲取宗道首則取之,宗道之死得其所矣。但恐夏國必不敢爾。」逆者曰:「譯者失辭,某自謂有兩首耳。」宗道曰:「譯者失辭,何不斬譯者?」乃先宗道自云:「兩國之歡如魚水。」宗道曰:「然則天朝水也,水可無魚,魚不可無水。」

  ◇

  于內帑借錢一百二十萬、紬絹七十萬、銀四十萬、錦綺二十萬,助十分之七。〔案此條上文有缺佚。〕

  ◇

  汴張鞏大興狹河之役,使河面俱闊百五十尺。所修自京東抵南京以東已狹,不更修也。今歲所修,止於開封境。

  (王臨云)〔案此條原委未明,亦似有脫誤。〕

  ◇

  夏英公為南京留守,杖人好潛加其數。提點刑獄馬洵美,武人也,劾奏之曰:「夏竦大臣,朝廷寄任非輕,罪有難恕者,明施重刑可也,何必欺罔下人,潛加杖數乎?」詔取戒勵。當時文臣皆為英公恥之。

  ◇

  滕宗諒知涇州,用公使錢無度,為台諫所言。朝廷遣使者鞫之。宗諒聞之,悉焚公使曆。使者至,不能案。朝廷落職,徙知嶽州。

  (君貺云)

  ◇

  滕宗諒知岳州,修岳陽樓,不用省庫錢,不斂於民,但榜民間有宿債不肯償者,獻以助官,官為督之。民負債者爭獻之,所得近萬緡,置庫於廳側,自掌之,不設主典案籍。樓成,極雄麗,所費甚廣,自入者亦不鮮焉。州人不以為非,皆稱其能。

  (君貺云)

  ◇

  諫議大夫李宗詠,昔侍中崧之孫也。父粲,崧之庶子。崧之遇禍,粲猶在繈褓,其母投之牆外,由是獨得免。崧於故相昉為從叔,世居深州饒陽,墳墓夾道。崧在道東,謂之東李;昉在道西,謂之西李,故宗詠猶與宗諤聯名。

  (治臣云)

  ◇

  黃庠,洪州人。文學精贍,取國子監進士解、貢院奏名皆第一,聲譽赫然,天下之士皆服為之下。及就殿試,病不能執筆,有詔複舉就殿試,未及期而卒。

  ◇

  楊寘,字審賢,兩為國子解元,貢院奏名,殿廷唱第皆第一,未除官而卒。

  ◇

  馮京,字當世,鄂州人。府解、貢院、殿廷皆第一。

  (自見)

  ◇

  歐陽修,字永叔,吉州人。舉進士,國子補監生,發解、禮部奏名,皆第一人,天聖八年及第。

  ◇

  嘉祐七年三月乙卯,以參知政事孫抃為觀文殿學士、同郡牧制置使,樞密副使趙概為參知政事,翰林學士、左司郎中、權知開封府吳奎為樞密副使。抃以進士高第,累官至兩制,惟淳厚無他材。上以久任翰林,擢為樞密副使。多病昏忘,醫官自陳勞績求遷,吏以文書白抃,抃見吏衣紫,誤以為醫官,因引手案上謂曰:「抃數日來體中不佳,君試為診之。」聞者傳以為笑。及在政府,百司白事,但對之拱默,未嘗開一言。是時樞密使恐必不勝任,殿中侍御史韓縝因進見,極言其不才,當置之散地。抃初不知。後數日,中書奏事退,宰相韓琦、曾公亮獨留身在後。抃下殿謂參知政事歐陽修曰:「丞相留身何也?」修曰:「豈非奏君事也?」抃曰:「抃有何事?」修曰:「禦史韓縝言君,君不知也。」抃乃頓足摘耳曰:「不知也。」因移疾請退,朝廷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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