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司馬光 > 涑水記聞 | 上頁 下頁 |
| 卷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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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化基為人寬厚,嘗知槀州〔案《宋史·地理志》無槀州,《王化基傳》亦無知槀州事。〕與僚佐同坐,有卒過庭下,為化基喏而不及幕職。僚佐退召其卒笞之。化基聞之,笑曰:「我不知欲得一喏如此之重也。向或知之,化基無用此喏,當以與之。」人皆服其雅量。官至參知政事、禮部尚書,諡曰惠獻。子舉正,有父風,官亦至參知政事、禮部尚書,諡曰安簡。 (馮廣淵云) ◇ 李文定公迪罷陝西都運使還朝。是時真宗方議東封西祀,修太平事業。知秦州曹瑋奏羌人潛謀入寇,請大益兵為備。上怒瑋虛張賊勢,恐喝朝廷,以迪新自陝西還,召見,示以瑋奏,問其虛實,欲斬瑋以戒妄言者。文定從容奏曰:「瑋武人,遠在邊鄙,不知朝廷事體,輒有奏陳,不足深罪。臣前任陝西,觀邊將才略,無能出瑋之右者,他日必能為國家建功立事。若以此加罪,臣為陛下惜之。」上意稍解。迪因奏曰:「瑋良將,必不妄言,所請之兵,亦不可不少副其請。臣觀陛下意,但不欲從都門出兵耳。秦之旁郡兵甚多,可發以戍秦。臣在陝西,籍諸州兵數為小冊,嘗置鞶囊中以自隨,今未敢以進。」上趣取閱之,曰:「以某州兵若干戍秦州,卿即傳詔樞密遣」之。既而羌眾果入寇,瑋迎擊,大破之,遂開山外之地。奏到,上喜謂迪曰:「山外之捷,卿之功也。」 及上將立章獻後,迪為學士,屢上疏諫,以章獻起於寒微,不可母天下,由是章獻深銜之。周懷政之誅,上怒甚,欲責及太子,群臣不敢言。迪為參知政事,候上怒稍解,從容奏曰:「陛下有幾子,乃欲為此計?」上大悟,由是獨誅懷政等,而東宮不動揺,迪之力也。及為相,真宗已不豫,丁謂與迪同奏事退,既下殿,謂矯書聖語,欲為林特遷官。迪不勝忿,與謂爭辨,引手板欲擊謂,謂走獲免。因更相論奏,詔二人俱罷相,迪知鄆州。明日,謂複留為相。 迪至鄆且半歲,真宗晏駕,迪貶衡州團練副使,謂使侍禁王仲宣押迪知衡州。仲宣至鄆州,見通判以下而不見迪,迪惶恐,以刃自剄,人救得免。仲宣凌侮迫脅,無所不至,人往見迪,輒籍其名,或饋之食,留至潰腐,棄捐不與。迪客鄧餘怒曰:「豎子欲殺我公以媚丁謂耶?鄧餘不畏死,汝殺我公,我必殺汝。」從迪至衡州,不離左右,仲宣頗憚之,迪由是得全。至衡州歲余,遷秘書、知舒州。章獻太后崩,迪時以尚書右丞知河陽。今上即位,召詣京師,加資政殿大學士,數日,複為相。迪自以為受不世之遇,盡心輔佐,知無不為。呂夷簡忌之,潛短之於上。歲餘罷相,出知某州。迪謂人曰:「迪不自量,恃聖主知之,自以為宋璟,而以呂為姚崇,而不知其待我乃如是也。」 (文定子及之云) ◇ 真宗乳母劉氏,號秦國延壽保聖夫人,言仁宗聖性寬仁,宗戚近幸有求內批者,上鹹不違。康定元年十月戊子,謂宰相曰:「自今內批與官及差遣者,並具舊條,複奏取旨。」 ◇ 慶曆三年五月旱,丁亥夜雨。戊子,宰相章得象等入賀。上曰:「昨夜朕忽聞微雷,因起露立於庭,仰天百拜以禱。須臾雨至,朕及嬪禦衣皆沾濕,不敢避去。移時雨霽,再拜而謝,方敢升階。」得象對曰:「非陛下至誠,何以感動天地?」上曰:「比欲下詔,罪己避寢撤膳,又恐近於崇飾虛名,不若夙夜精心密禱為佳耳。」 ◇ 慶曆三年九月,知諫院王素、余靖、歐陽修、蔡襄以言事不避,並改章服。十月,王素除淮南轉運使,將之官,入辭,上謂曰:「卿今便去諫院事有未言者,可盡言之。」右正言餘靖奉使契丹,入辭,書所奏事於笏,各用一字為目。上顧見之,問其所書者何,靖以實對。上指其字,一一問之,盡而後已。上之聽納不倦如此。 ◇ 溫成皇后張氏,其先吳人,從錢氏歸國,為供奉官。祖穎,進士及第,終於縣令。子堯封尚幼,二女入宮事真宗,名位甚微。堯封亦進士及第,早終,妻惟有一女,即後也。庶子化基幼。堯封從父弟堯佐亦進士及第,時已為員外郎,不收恤諸孤。後母賣後於齊國大長公主家為歌舞者,而適蹇氏,生男守和。大長公主納後於禁中仙韶部,宮人賈氏母養之。上嘗宮中宴飲,後為俳優,上見而悅,遂有寵。 後性慧,善迎人主意。初為修媛,後冊為貴妃,飲膳供給,皆踰于曹後,幾奪其位數矣。以曹後素謹,上亦重其事,故不果。上以其所出微,欲使之依士族以自重,乃稍進用堯佐。數年間為三司副使、天章閣待制、三司使、淮海軍節度使、宣徽使,追封堯封為清河郡王,後母為齊國夫人。後兄化基、子守和皆拜官,宗族赫然俱貴。至和元年正月,暴疾薨。上哀恤之甚,追冊為溫成皇后,禮數資送,甚極豐厚。後方寵倖,賈氏尤用事,謂之「賈夫人」,受納貨賄,為人屬請,無不行者。賈安公以姑禮事之,遂被大用,然亦以此獲譏於世。齊國夫人柔弱,故官爵賞賜多入堯佐,而化基等反不及焉。化基終於閣門祗候。後薨,齊國夫人相繼物故。後數年,堯佐亦卒,張氏遂衰。 ◇ 子淵曰:溫成立忌,禮官列言其不可,執政患之。有禮官謂執政曰:「禮官張芻獨主此議,他人皆不得已從之耳。」前歲芻父牧當任蜀官,芻上章乞代父入蜀知廣安軍,執政謂之曰:「故事,史館檢討不為外官,足下能舍去帖職則可往矣。」芻始謂出外當改校理,及聞執政言,出於意外,愕然,則不願外補也。執政皆笑。至是,執政追擿前事罪之曰:「代父入蜀,不當擇職田善處求廣安軍,又聞不得帖職而複止,進退失據。」奏落芻職監潭州酒。禮官議者亦稍稍而息。 ◇ 慶曆元年十二月,才人張氏進封修媛。慶曆四年三月,以修媛張氏之世父職方員外郎堯佐提點開封府縣鎮公事。右正言餘靖上言:「堯佐不當得此差遣。一堯佐不足為輕重,但鑒郭後之禍興于楊、尚。」上曰:「朕不以女謁用人,自有臣僚奏舉,物議不允,當與一郡。」 ◇ 至和元年,張氏妃薨。初諡廣明皇后,又諡元明,又諡溫成,京師禁樂一月。正月二十日,自皇儀殿殯於奉先寺,儀衛甚盛。又詔與孝惠、淑德、章懷、章惠俱立忌。正月二十日殯成,上前五日不視朝,兩府不入。前一日之夕,上宿於皇儀殿,設警場於右掖門之外。是日旦發引,陳鹵簿、鼓吹、太常樂、僧道,威儀甚盛。皇親、兩府、諸司緣道設祭,自右掖門至奉先院,絡繹不絕。百官班辭,于禦史台前陳祭。又赴奉先院,已殯,百官複詣西上閣門奉慰。 ◇ 寶元二年十一月丁酉,旬休,上禦延和殿,決禦史台所奏馮士元獄,謂宰相曰:「此獄事連大臣,近者台司進奏,禁止鄭戩、龐籍起居,自余盛度、程琳殊無論奏。度、琳乃儒臣耳,脫有權勢更重者,當如之何?」於是開封府判官李宗簡特追一官勒停,天章閣待制龐籍贖銅四斤,知汝州。自余與士元交關者,皆以罪輕重責降有差。其知開封府鄭戩等按鞫士元不罪,特放。知樞密院事盛度除尚書右丞、知揚州,參知政事程琳降授光祿卿、知潁州,皆以交關士元,使幹治私務故也。禦史中丞孔道輔降授給事中、知鄆州,以不按劾二人之罪故也。 ◇ 十二月庚申,賜京西、鄜延馬遞步特支錢。詔審刑、刑部、大理寺不得通賓客,有受情曲法者,開相告之科。鄜延路奏:「邊事警急,差強壯丁防守諸寨,換禁兵鬥敵。」從之。辛酉,賜鄜延特支錢。 ◇ 上問宰相唐世入閣之儀,參知政事宋庠退而講求以進,曰:「唐有大內,有大明宮。大內謂之西內,大明宮謂之東內,高宗以後多居東西。其正南門曰丹鳯,丹鳯之內曰含光殿,每至大朝會則禦之。次曰宣政殿,謂之正衙,朔望大冊拜則禦之。次曰紫宸殿,謂之上閣,亦曰內衙,奇日視朝則禦之。唐制,天子日視朝,則必立仗於正衙,或乘輿止於紫宸,則呼仗自東西閣門入,故唐世謂奇日視朝為入閣。」 ◇ 李端願曰:章獻之志非也,暴得疾耳。鑿垣而出,瘞于洪福寺,章獻之過也。〔案:此論章獻後之于李宸妃,其事在明道元年。〕 ◇ 又曰:上幼沖即位,章獻性嚴,動以禮法禁約之,未嘗假以顏色,章惠以恩撫之。上多苦風痰,章獻禁蝦蟹海物不得進禦。章惠嘗藏弆以食之,曰:「太后何苦虐吾兒如此。」上由是怨章獻而親章惠,謂章獻為大娘,章惠為小娘。及章獻崩,尊章惠為太后,所以奉事曲盡恩意。景祐中薨,神主祔於奉慈廟。弟景宗,少為役兵,以章惠故得官。性兇悍,使酒,好以滑槌毆人,世謂之「楊滑槌。」數犯法,上以章惠故,優容之。官至觀察使。初,丁謂治第于城南,景宗為兵負土焉。及謂敗,第沒,上以賜景宗居之。 ◇ 十一日,賜兩府兩制宴於中書,喜雪也。 ◇ 十九日,賜兩府、兩制宴於都庭驛,曾相主之,冬至故也。果有八列,近百種。凡酒一獻,從以四殽:堂廚也,曾氏也,使者也,大官也。〔案:此上二條僅系日,當原有「某年某月」一條冠前,而傳寫佚去。〕 ◇ 至和元年春,張貴妃薨,上哀悼之甚,欲極禮數以寵秩之,乃追諡溫成皇后,殯于皇儀殿,命參知政事劉沆監議喪事。是時,陳執中、梁適為宰相,王拱辰、王洙判太常寺兼禮儀事,皆惶恐不愛名器,以承順上意。又詔為溫成皇后立忌日,同知禮院馮浩、張芻、吳充、鞠真卿皆爭之,執政患之,因芻向時奏,以父牧嘗任蜀官,自乞代父入蜀;既而又奏「得父書,自願入蜀,更不代行。」無何,牧至京師,複上奏乞免蜀官。以是執政以芻奏事更不代行前後異同,落史館檢校,監潭州酒,欲以警策其餘。 禮院故事,常豫為印署眾銜,或非時中旨有所訪問,不暇徧白禮官,則白判寺一人書填印狀,通進施行。是時溫成喪事,日有中旨訪問禮典,判寺王洙兼判少府監,廨舍最近,故吏多以事白洙。洙常希望上旨,以意裁定,填印狀進內。事既施行,而論者皆責禮官無以自明,乃召禮直官戒曰:「自今凡朝廷訪問禮典稍重應商議者,皆須徧白眾官,議定奏聞。是非常行熟事,不得輒以印狀申發,仍責狀申委。」後數日,有詔問溫成皇后廟應如他廟用樂舞否?禮直官李亶以事白洙,洙即填狀奏云:「當有樂舞。」事下禮院,充、真卿怒,即牒送禮直官李亶於開封府,使按其罪。是時,蔡襄權知開封府,洙抱案卷以示襄曰:「印狀行之久矣,禮直官何罪?」襄患之,乃複牒送亶於禮院,云:「請任自施行。」充、真卿複牒送府,如是再三。 先是,真卿好遊台諫之門,會溫成後神主祔新廟,皆以兩制攝獻官,端明殿學士楊察攝太尉,殿中侍御史趙忭監察,吳充監禮。上又遣內臣臨視。察臨視,內出圭瓚以盥鬯。充言於察曰:「禮,上親享太廟,則用圭瓚,若有司攝事,則用璋瓚。今有司祭溫成廟而用圭瓚,薄於太廟而厚于姬妾也。其於聖德,虧損不細,請奏易之。」察有難色,曰:「日已暮矣,明日行事,言之何及!」內臣侍祭者已聞之,密以上聞,詔即改用璋瓚祭之。明日,趙忭上言,劾蔡襄知開封府不崇治禮直官罪,畏懦觀望。於是執政以為充因初祭教忭上言。又禮直官日在溫成墳所訴於內臣云:「欲送禮直官於開封府者,充與真卿二人而已。」由是怒充與真卿。 明日,詔禮直官及系檢禮生各贖銅八斤,充及真卿皆補外官,充知高郵軍,真卿知淮揚軍。於是台諫爭言充等不當補外。最後,右正言、修起居注馮京言最切直,以為今百職隳廢,獨充能舉其職,而陛下責胥吏太輕,責充等太重,將何以振飭紀綱?於是朝廷落京修注,即日趣充等行。開封府推官、集賢校理刁約掌修墳頓遞,亦嘗對中貴人言溫成禮數太重。詔以約為京西路提點刑獄,亦即日行。元規受詔讀冊,辭曰:「故事,正後翰林學士讀冊,今召臣承乏,臣實恥之。」奏報聞。至日,集賢官僚謂之曰:「公今日何為複來?」元規曰:「共傳誤本耳。」又諫追冊曰:「皆由佞臣贊成茲事。」二相甚銜之。將行追冊,言官力諫,上意稍觧。明日以問執政,執政順成之。「夢得及母湜、俞希孟皆求外補,郭申錫請長告,皆以言不用故也。」 ◇ 楊樂道曰:初,章獻為上娶郭後,後恃章獻驕妒。章獻崩,後與尚美人爭寵,批傷今上頸。上召都知閻文應示之,文應勸上廢後。上問呂夷簡,亦曰:「古有之。」遂降敕廢為金庭教主。文應懷敕並道衣以授之,後恚,有誖語,文應即驅出,以車送瑤華宮。既而上悔之,作《慶金枝曲》,遣使賜後,後和而獻之。又使詔入宮,文應懼,以疾聞。上命賜之酒及藥,文應遂酖之。〔丁正臣曰:範諷問上傷,上以後語之。及疾,文應使醫寘毒,上終不知。〕 ◇ 慶曆三年九月,知諫院蔡襄上言:「自今中書、樞密院執政官,非休暇日,私第不得見客。欲詢訪天下之事,采拔奇異之材,許臨時延召。」詔從之。 ◇ 至和二年七月,翰林學士歐陽修上言:「兩制以上毋得詣兩府之第。」詔從之。 ◇ 嘉祐四年五月,上手詔賜兩府曰:朕觀在昔君臣,惟同心同德,故知天下之務,享無疆之休。倘設猜防之端,是乖信任之道。因納言屢述禦臣之規,頗立科條,用制邪慝。方今圖任賢哲,倚為股肱,論道是諮,推誠無間,而有禁未解,斯豈稱朕意耶?先至兩制臣寮,不許至執政私第,兩府大臣奏薦人不得充台諫官。凡此條約,其悉除之,庶使君臣之際,了無疑間之跡。卿等謀謨舉措,義宜如何? ◇ 嘉祐七年二月癸卯,以駙馬都尉李瑋知衛州事。兗國公主入居禁中,瑋所生母楊氏歸瑋之宅,公主乳母韓氏出居於外,公主宅勾當內臣梁懷吉〔案《宋史》作「懷一。」〕勒歸私省,公主宅諸色祗應人始皆隨遣入。〔案:此句有訛誤。〕 瑋貌陋性樸,上以章懿太后故,命之尚公主。自始出降,常以庸奴視之。乳母韓氏等複離間梁懷吉等,給事公主閣內,公主愛之。公主甞與懷吉等閒飲,楊氏窺之,公主怒,毆傷楊氏。由是外人諠嘩,鹹有異議。朝廷貶逐懷吉等於外州,公主恚懟,或欲自經,或欲赴井,或縱火,或焚他舍,以邀上意,必令召懷吉等還。上不得已,亦為召之。然主意終惡瑋,至是不復肯入中門,居於廳事,晝夜不眠,或欲自盡,或欲突走出外,狀若顛狂。左右以聞,故有是命。 三月戊申朔。壬子,制曰:「陳車服之等,所以見王姬之尊;啟脂澤之封,所以昭帝女之寵。茲雖親愛之攸屬,時乃風化之所關。苟不能安諧於厥家,則何以觀示於流俗。兗國公主生而甚慧,朕所鐘憐,故於外家之近親,以求副車之善配。而保傅無狀,閨門失歡,歷年於茲,生事不順,達於聽聞,深所驚駭。雖然,恩義之常,人所難斷,至於賞罰之際,朕安敢私?宜告大庭,降從下國。於戲!惟肅雍以成美德,惟柔順以輯令名,及茲恪恭,庶幾永福。可降封沂國公主。觀察使、駙馬都尉李瑋改建州觀察使,依舊知衛州。」公主既還禁中,上數使人慰勞李氏,賜瑋金二百兩,且謂曰:「凡人富貴,亦不必為主壻也。」於是,瑋兄璋上言:「家門薄祚,弟瑋愚騃,不足以承天姻,乞賜指揮。」上許之離絕。又以不睦之咎皆由公主,故不加責降焉。 ◇ 嘉祐元年夏,詔:「自今舉選人充京官者,已舉不得複首,又被舉者亦不得納舉主人。」詔:「文武官、宗室、嬪禦、內官應奏薦親戚補官,舊制,過乾元節奏一人者,今過三年親郊乃得之,其餘減損各有差。」 ◇ 京師雨,兩月余不止,水壞城西南隅,漂沒軍營民居甚眾,宰相以下親護役救水。河北、京東西、江、淮、夔、陝皆大水。 ◇ 九月辛卯,上以疾瘳,恭謝天地於大慶。禮畢,禦宣德門,大赦,改元,恩賜皆如南郊。 ◇ 二年夏五月庚辰,管勾麟府路軍馬公事郭恩遇夏賊于屈野河西,與戰,敗績,恩及走馬承受公事黃元道皆為賊所擒。秋,賊複遣元道歸。 ◇ 詔「文武官應磨勘轉官者,皆令審官院以時舉行,毋得自投牒。」又詔「自今間歲一設科場。」複置明經科。 ◇ 三年五月甲申,榜朝堂:「敕:鹽鐵副使郭申錫屬與李參訟失實,黜知濠州。」 ◇ 李參,鄆州人,為定州通判。夏守恩為真定路部署,貪濫不法,轉運使楊偕、張存欲發其事,使參按之,得其斂戍軍家口錢十萬為之遣放者。權知定州,取富民金釵四十二枚為之移。卒於外縣。守恩坐除名,連州編管。弟殿前指揮使守贇亦解兵權,由是知名。 ◇ 範文正公于景祐三年言呂相之短,坐落職知饒州。康定元年,複天章閣待制、知永興軍,尋改陝西都轉運使。會呂公自大名複入相,言于仁宗曰:「范仲淹賢者,朝廷將用之,豈可但除舊職耶?」除龍圖閣直學士、陝西經略安撫使。上以許公為長者,天下皆以許公為不念舊惡。文正面謝曰:「向以公事忤犯相公,不意相公乃爾獎拔。」許公曰:「夷簡豈敢複以舊事為念耶?」及文正知延州,移書諭趙元昊以利害,元昊複書,語極悖慢。文正具奏其狀,焚其書不以聞。時宋相庠為參知政事。先是,許公執政,諸公唯諾書紙尾而已,不敢有所預。宋公多與之論辨,許公不悅。 一日,二人獨在中書,許公從容言曰:「人臣無外交,希文乃擅與元昊書,得其書又焚去不奏,他人敢爾耶?」宋公以為許公誠深罪範也。時朝廷命文正分析,文正奏:「臣始聞賊有悔過之意,故以書誘諭之。會在福敗,賊勢益振,故複書悖慢。臣以為朝廷見之而不能討,則辱在朝廷,乃對官屬焚之,使若朝廷初不知者,則辱在臣矣。故不敢以聞也。」奏上,兩府共進。宋公遽曰:「范仲淹可斬。」杜祁公時為樞密副使,曰:「仲淹之志,出於忠果,欲為朝廷招叛耳,何可深罪?」爭之甚切。宋公謂許公必有言相助也。而許公默然,終無一語。上顧問許公「如何?」許公曰:「杜衍之言是,止可薄責而已。」乃降一官,知耀州。於是論者喧然,而宋公不知為許公所賣也。宋公亦尋出知揚州。 ◇ 陝西轉運使孫沔上書言:「自夷簡當國,黜忠言,廢直道,以姑息為安,以避謗為智,柔而易制者升為心腹,奸而可使者保為羽翼,是張禹不獨生於漢,而李林甫複見於今也。」夷簡見書,謂人曰:「元規藥石之言,但恨聞此遲十年耳。」 ◇ 丁正臣曰:皇侄宗實既堅辭宗正之命,諸中貴人乃薦燕王元儼之子允初。上召入宮,命坐賜茶。允初顧左右曰:「不用茶,得熟水可也。」左右皆笑。既罷,上曰:「允初癡騃,豈足任大事乎!」 ◇ 濮王薨,任守忠、王世寧護葬事,凌蔑諸子,所饋遺近萬緡,而心猶未厭,故奏宗懿不孝,坐奪俸黜官。 ◇ 癸未,皇子猶堅臥不肯入肩輿,宗諤責之曰:「汝為人臣子,豈得堅拒君父之命而終不受耶?我非不能與眾執汝,強置於肩輿,恐使汝遂失臣子之義,陷於惡名耳。」皇子乃就濮王影堂慟哭而就肩輿。 (楊樂道云) ◇ 令教授周孟陽作《讓知宗正表》,每一表餉之金十兩。孟陽辭,皇子曰:「此不足為謝,俟得請,方當厚酬耳。」凡十八表,孟陽獲千餘緡。 (亦樂道云) ◇ 丁正臣曰:皇子堅辭新命,孟陽使人謂之曰:君已有此跡,若使中人別有所奏,君獨能無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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