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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八 闖竹窩金鷹師徒顯身手

  這條山道很是難行,沿著興安嶺山岩之右,又迤邐往東行去。白日牽馬步行,晚上就找個山洞或石頭背後歇宿。又行了兩天多,才漸漸地入了托蘿山。這個地方,方靖從前到托蘿山辦案時,雖曾經走過一次,但總沒有這爬山虎對這地方熟悉。所以爬山虎不單是在前面領路,並且指點何處有山洞,何處有溪澗。這地方名叫一虎嶺,那地方名叫抱月峰,對著托蘿山四周的形勢,是歷歷如數家珍一樣地純熟。

  又走了半日多,已是入了托蘿山十里了。這托蘿山四面高峰插天,道路更是比興安嶺遠是難行,好在這幾個人,把興安嶺走過後,已是走慣了山道。所以走起來也不吃力。都魯河就在這山底下。過了這都魯河之後,又沿著河沿往著東南行去。這就到了那般採金人的村落之內。

  金眼鷹這地方是初到,覺得這地方一切,都迥乎別處。男子居多,婦人女子甚少,竟是一個陰衰陽盛的地方。就是每一個採金的人,強壯兇惡的居多,忠厚軟弱的甚少,所以這地方能成為捕逃客的澗藪。可是他們的金窟金眼鷹並沒有看見一座,就是特別顯現的地方,也絲毫看不出來。他忙問爬山虎,這村落叫作什麼名,飛龍叟所隱跡的地方,是在哪邊?距離這地方有多遠?爬山虎此時手牽著馬匹,緩緩地行在一條小道之上。聽了金眼鷹的話,立刻答道:「這個地方名叫流石溝子,距離飛龍叟所住的青竹窩還有三十多里路。這地方的人對於飛龍叟,都很恭敬。我們走在這裡,千萬別露出行跡來。我們找了住的地方後,我慢慢地再告訴你。」

  爬山虎說著話,已是手牽著馬匹,帶著金眼鷹和方靖行入這流石溝子的村內。路上的行人,見了這樣三個牽馬的異地來客,都現出注意的形色,止步回頭。但爬山虎是毫不在意的樣子,手牽著馬韁,昂頭挺胸,目不旁顧地往前直行,好像這地方很熟悉。

  金眼鷹和方靖自然也是裝出熟路的樣子,並不左張右顧,在這條街道之上,又走了二十多家門前。這個爬山虎才住了腳步,往著道左一家茅舍柴門,看了一看之後,這才手牽著馬韁。到那柴門之前,把手伸在柴門上,「吧吧」的拍了兩聲。這才見那屋門一開,一個十四五歲衣服破爛的小孩,向外一探首道:「喂,你找誰?」

  金眼鷹一聽這口音,竟是奉天口音,當時只見爬山虎道:「怎麼我們兩年沒見,小老虎,你就不認識我了?」

  那童子一聽爬山虎的口音很熟,這時候就著很快地要黃昏時光,看了看爬山虎道:「哦!是二叔?我真沒看出是你來——」說著,就一下子跳出茅屋,給爬山虎開了柴門,爬山虎手牽著那匹白馬進了柴門。隨後金眼鷹和方靖也跟著進來,那小孩子望瞭望金眼鷹和方靖,回頭向爬山虎道:「二叔!這兩位老爺子是誰?」

  爬山虎道:「小孩子不要多說話,是師傅在家嗎?」

  那小孩道:「是在家的,不過這剛到酒鋪去了,不一刻就回的,你們三位請進吧!」說著話將那柴門閉好,就伸手要牽爬山虎的馬匹,爬山虎道:「你先到屋子裡點上燈去,這幾匹馬,我們自己去拴在槽頭上!」

  那小孩子「嗯」了一聲,就三蹦兩跳地進屋去。

  這裡爬山虎先將自己的馬拴好,又去給金眼鷹拴馬。

  金眼鷹此時是立在這籬笆之內,揚首四面看去,見這四面的住家,差不多是一家一個籬笆,面前的空地都很大。在空地裡有的是種著糧食,有的是做著菜畦。可是在這時節,地裡早就收光了,只存了些殘棵敗葉,還沒有掃盡,所以一看就看得出來。籬笆外面就是街道,還有來往的人,他們的衣服都很破爛,來來往往的都好像很匆忙似的。中間雖有比較穿得整齊一些的,但不是衣袖被扯去一塊,就是褲子屁股上,拿著他種顏色的布,補了一個大布丁,竟沒有一個穿得不破爛的。就是鬍子也有許多養得長而且多,頭上也沒有帽子,多半用一塊土布包將其起來,從那下面都可以看得見。頭髮亂蓬蓬的竟有數寸之長,沒有一個不如此。

  這才知道這般捕逃客,採金人到這窮僻的山野來,生活是這樣的簡陋,實在他們逃到這種地方來,十有八九多是只帶了黃金珠寶前來,別的東西都沒有帶。一經到了這種地方,多半不願意再行那麼遠的路,冒那樣的險回去拿些日用的東西,只好這麼樣地過那種簡陋的生活。只要案子一消,就可以挾著大批的黃金,衣錦榮歸地回到本子上去了,情願先挨這一兩年苦楚。

  金眼鷹這麼看著,方靖和爬山虎已自將兩匹馬都拴好了,請金眼鷹進屋子,已是點上了燈,可是乍一進來,屋子裡還是黑洞洞的,一些兒也看不出來。原來這屋子裡年深日久,被煙火熏得黑了。雖然是點上燈,也看不出光明來,直到在這屋子裡坐下了片刻之後,屋子裡才漸漸地光明起來。倒不是那燈光比初進來時,光亮了許多,實是一個人的瞳仁,初由明地乍入暗處,大半是這樣地看不出什麼來。直到習慣了之後,才能看得出來,何況這又是一座黑屋子。

  幾個人這樣坐了片刻,金眼鷹的眼光,究比方靖等強,就首先地向著這屋子內四周看去。這間屋子倒也寬大,桌椅都是用現成的樹木做的,家具雖不多,可是床榻竟有四五張。中間只有三張榻上有幾卷被褥,其餘兩張空著。燼灶、盆碗也都很粗糙,好像是由本地造的。看那小孩時,雖然穿得一樣的破爛,面目黧黑,可是身子骨看樣子倒很結實。

  這時金眼鷹回頭問爬山虎道:「這位小哥是誰?是你朋友的徒弟嗎?好個結實身體!」

  爬山虎道:「是的!這是我在這裡認識的一位朋友的徒弟,他名叫小老虎,姓什麼,我也不知道,只是聽人這麼叫他。他已跟了他師傅五六年了,也學了不少的本領,可是只會拳腳,兵器未學會。力氣倒是不小,一棵小樹他都能連根拔出來!」說著又回頭望著小老虎道:「我給你引見一下,這位老師傅名叫金晟,江湖上人稱金眼鷹。這一位叫方靖,外號叫神手,是這位老師傅的徒弟。」

  當時金眼鷹阻止爬山虎說下去,已是來不及,就見那小老虎目光動了一動,同時身子也微微地一震動,哦了一聲,又朝著金眼鷹和方靖,上下看了兩眼。

  這時爬山虎又說起話來,他道:「我們走了又一天了,袋中的乾糧差不多已吃光,這已到了實在吃不下去,你這裡有現成的飯菜嗎?不妨拿一些來。」

  那小老虎道:「有,有!你等一等,我給你找找看!」

  這小老虎說罷,就起身開了一個竹制箱子的門,向內一探首,即時退出來道:「唉!又吃光了,別慌,我再找找看。」

  小老虎說著就又出了屋子。

  金眼鷹聽得步聲走遠了,就低聲向爬山虎道:「我想你也過於粗心吧,你不是說到這地方,不能顯出行跡來,怎麼對這小孩子可以說出真名實姓的?」

  爬山虎道:「你放心吧!我這個朋友過去雖然行為不端,可是很好交朋友。有我在此,他不能不另眼相看,更不會猜忌你。」

  方靖從旁道:「可是不能不留點神!」

  爬山虎道:「這個我也知道,有我呢,只管放心好了,有什麼話我先同我那位朋友談談,我想說他聽了一定歡喜的。」說著話,又左右望了一望道:「兩位先等一等,我出去看看。」

  剛要起身出去,話未說完,外面起了一陣腳步聲,只聽有人高提著嗓音唱著:「哎呀!哎哎呀!酒店窯子是我家,山林溪澗是我媽,哎呀,哎——小老虎你這孩子太不小心了,怎麼不看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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