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火焚少林寺 | 上頁 下頁
一一


  涵一大師與本寺慧真祖有極深的淵源,事隔數十年,此中玄奧非我等所能知,更因慧真祖嫡系徒孫曾得少林寺衣缽真傳,竟自背叛少林十誡進入仕途,忘卻本來面目,很盼他能自投羅網,教他要親試少林寺之沙門戒律是否能保持開山立教以來威信。所以對於涵一大師的事,已有安排,至於禍福二字,付諸劫運,大師你怎的還用再作打算,並且這已非你能逃災避禍之時。泰然處之,任憑他魔火燒身,倒要試試這佛門中是否還有祛邪蕩魔之力,大師你何必再存什麼不安之意?」

  涵一大師聽了監院這番話,知道自己是應劫曆難之人。監院雖推說對於慧真祖留的偈語,未能完全參悟,大約自己此次入少林寺,為命中註定之舉。既是這樣我倒不便再作若何打算了,遂向監院宏德大師道:「既然掌教對我發大慈悲,我也不好再辜負掌教之意,我自知早晚難脫一場殺身大禍,不過我既皈依三寶,只有仰叨佛祖慈悲了。」

  這時已經晨光微熹,監院才站起來告辭,將走出禪房,只見門頭僧從達摩院前面進來,向監院合十一拜道:「監院果在這裡,請監院到前面客堂看看,有蒲田縣縣衙門來人,縣官那裡有一件公事得向監院交代。」

  監院向涵一大師點點頭道:「蒲田縣與我們素無牽連,這麼早就打發人來,這真是怪事,我去看來。」

  立刻隨著門頭僧趕奔前面客堂而去。這裡涵一大師容監院走後,知道現時蒲田縣官家到這裡,交派公事時候來得過早,並且看監院的情形,定是有意外的事發生。稍沉了片刻,隨著走出達摩院,夠奔前面齋堂,才轉過大雄寶殿,本寺知客僧所掌管的客堂,就在這大殿的西邊一道角門內。

  涵一大師緩步走向角門前,已經聽得裡面有一個嗓音很高的人帶著怒的大聲嚷道:「監院你可要放明白些,你這大禪林雖然是出家人修行之地,可是我們辦的是公事,既在我蒲田縣管轄的境內,我們奉到公事不能不來驚動一聲。我們一到這裡,對你們是客氣,只叫你把本寺僧人的名冊,和掛單處所記錄的掛單僧人名單拿來這也就夠面子了,我們難道認起真來,把全寺搜查一下,就犯什麼法麼,監院你這一來倒顯著無私有弊。」

  涵一大師一聽這種話風,已知來意,遂站在角門旁,靜靜地聽著監院宏德大師仍然是很和緩地答道:「韓老爺你是奉蒲田縣縣太爺之命,我們焉能抗拒,不過國有國法,僧有僧規,我們這少林寺也是敕建的大禪林,我們這裡所有的僧人,來有來處,去有去處。自從佛祖開山立教以來,我們少林寺沒做過犯法的事,貴縣那裡既說不出緣由,任意地來到寺中搜查,僧人不敢遵命。我們出家人除了真贓實犯,國家的王法對我們削髮為僧的人另有律例,不得跟平民老百姓一樣看。難道這蒲田縣就能變更法令麼?其實查看我們的名冊,又有何妨,貧僧這種心意可不能不向老爺你說。」

  監院宏德大師說到這,竟自向知客僧招呼了聲:「你們把本寺中總冊拿來,到掛單處把這幾天所有掛單僧人名單也全拿來。」

  涵一大師聽到這,知道就有人出來,自己趕緊撤身躲開,知道這官人完全是為自己來的。不過監院既然這麼答對,他定有安排,自己走向大雄寶殿前,來回地閒散著步,跟著見知客僧帶著兩名值堂的僧人,抱著本寺中四大本名冊和掛單處的名單,走進了客堂。

  涵一大師此時絲毫沒有懸虛著自己的形藏破露,因為監院宏德大師既敢這麼應付來人,定有所恃。果然工夫不大,蒲田縣所來的人,從客堂那邊走出來,監院宏德大師只送到角門外,就不再送他了。所來的人涵一大師看出是衙門口裡辦案的捕快,這時宏德大師也去向大雄寶殿前,向涵一大師點點頭,帶著微笑,涵一大師說道:「監院你看我的魔火燒到身邊,他們步步逼緊,眼前的是非不易再擺脫了。」

  宏德大師微笑道:「這種爪牙們只知道作威作福,要拿著蒲田縣官家的勢力向我少林寺中示威,這足見他愚昧無知,我們出家人沒有真贓實犯他還動我們不得。」

  涵一大師道:「我入寺時分明按著寺規在門頭僧處報告本寺一切事,全是有成規的,監院竟能把他們擋過去,難道在我一入寺時就已防備到有此舉了麼?」

  宏德大師道:「師弟,難道你這點事還不明白?蔣畏三這三個字焉能擺在名冊上面,並且你雖是才受剃度,掌教的卻把你看作了寺中原有的僧人,他們這麼來調查你的蹤跡,實在是太愚蠢了!」

  這時老方丈那裡的一名小沙彌到來,走到近前向監院和涵一大師行著禮道:「老方丈請涵一大師到禪房有事和你商量。」

  涵一大師遂隨著小沙彌夠奔掌教方丈的清修禪院。

  涵一大師走進了方丈的禪房,致果老方丈正坐在裡面禪床上,盤膝打坐。見涵一大師進來微一欠身相讓,涵一大師向老方丈參拜過,另到靠窗下短凳上坐下,致果老方丈向涵一大師道:「這幾日來你覺得皈依佛門後,心頭上乾淨了麼?」

  涵一大師忙答道:「蒙佛祖的慈悲,雖覺得擺脫了許多煩惱,但是邪魔還一力的侵襲,弟子的修為尚淺,還要求方丈的慈悲。」

  致果老方丈道:「我佛門中欲修成金剛不壞法身,必須要把心志堅定,更把這個軀殼看成身外之物,就無所謂煩惱了。眼前的事你不用懷疑,只安心掌著達摩院,至於前途如何,更無須時時地放在心上,我們全是捨身佛門的人,把此身交付與佛祖好了,災消難滿之日也就是我少林寺重放光明之時,你只把兩句話記住了,我請你來別無他事。」

  涵一大師見致果老方丈並沒有什麼重要的話,自己更測不透老方丈是什麼心意了。只得起身告辭,回轉達摩院。

  趕到了晚間,涵一大師到了監視僧人操練功夫的時候,可是本院中四位老師父全沒見來,涵一大師也沒有向別的僧人去問,仍然照著往日看著他們把功夫鍛煉完了,僧人們全退出達摩院之後,涵一大師才感覺著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監院宏德大師從早晨打發官人走後始終也沒再過來,涵一大師站在院中自己默然想著過去未來的事。自己十分慨歎,磨難難消,自己縱有逃禪避禍之心,怎奈對方已經步步緊逼,大約這少林寺就是我歸真之地,真若是一班鷹犬爪牙逼迫到少林寺來,我真不如師弟孤鴻子蒲清平看得透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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