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火焚少林寺 | 上頁 下頁
一二


  致果老方丈似乎已經了然我未來的因果,只是不肯明白指示我一切,或者是我命運中註定,應該削髮為僧後遭到這種劫難,是人力不可避免的,自己何妨把眼前事看得達觀些,任憑他逞盡機謀,我只得給他個隨遇而安,脫不過最大關頭脫解了這副臭皮囊也就是了。

  涵一大師想到這裡立刻覺得心頭上空空洞洞,無人無我,無事無非,把禍福二字便看成了不過是一芥微塵,我性靈不泯,就是此身化作劫灰,仍然不能變移我一生的志節也就是了。

  涵一大師此時已經無形中得到佛門中佛家的上乘心法,煩躁盡消,沒有一點可畏可懼的事。自己反轉身回到禪房裡,澄心淨慮調息養神把一切雜念全拋在九霄雲外。

  魚更三躍,這座禪林古刹靜靜悄悄沒有聲息,各處裡禪房佛殿燈火盡熄,僧人們早入睡鄉。

  涵一大師靜坐的工夫大了,這佛家調息之法,就是能反先天之氣,靜中生明。這時耳中竟聽得隔著很遠有一種異樣的聲音,這種感覺就在不可解之間,就讓涵一大師自己辨別,他也說不清耳中所聽到的究竟是什麼聲音,不過准知道是和自己有關,這就是一種不可思議的靈感,靈覺。

  涵一大師遂下了禪床,走出禪門之外,站在門口仔細辨別那異聲是從何而來。出了屋中,方才那種所覺查的聲息倒一些聽不出了。

  涵一大師雙掌一錯,往下一矮身,「燕子穿簾」式從臺階上飛縱起,競向對面屋頂躥上來,腳點房坡,向四下打量。

  這時月光正明,照見了全寺中各處的佛殿頂子上,琉璃瓦反射出的光華,呈現著一種莊嚴之象。

  涵一大師遂一縱身躍到前坡,直奔齋堂那邊,連翻過兩層大殿,再往東轉,已經到了羅漢堂和初祖庵。

  涵一大師雖則連查看了這幾處全沒有一些動靜,自己不肯甘心竟自順著初祖庵的南牆上翻過來,直奔達摩殿。才到了達摩殿東廡的後坡,瞥見在正殿那邊房脊上,有黑影一晃,雖然在月光之下,相隔著只六七丈遠,涵一大師竟沒看真切,在房後坡一聳身,飛撲過去,可是已相隔過遠。

  涵一大師的輕功雖有極深的鍛煉,可是也只能躥出五丈左右,這在輕身術中已經是難得的造就了。

  涵一大師往達摩殿西山牆角上一落,二次騰身到了屋脊上,向後面查看時,只見十幾丈外,有一夜行人,身形輕快,縱躍如飛,他從達摩殿那邊起,斜奔東北,看那情形,是正奔掌教方丈的禪房。

  涵一大師既然已看到眼中,有人潛入少林寺,自己哪能袖手不管,遂飛身縱起,往東邊殿脊的盡頭上一落,飄身落在下面。

  涵一大師因為在屋頂上不易隱蔽身形,遂從達摩殿的左側穿過來,直奔講經堂、藏經樓這兩座偏殿前。趕到連翻過三道院落,這才騰身縱起,躥到東配殿的旁邊,畫壁長廊。因為這裡有一排老的柏樹,遮蔽著容易隱蔽身形,涵一大師伏身在牆頭上面,看看此人究竟作何打算。只見那人沿著畫壁長廊的頂子,毫不遲疑,一直地飛縱到長廊的北頭,身形才停住,張望了一下,他往東面一轉身,身形飛縱起。

  涵一大師已然斷定他是奔了掌教方丈禪房,此人好生大膽,他來到少林寺中如入無人之境,現在他居然就這麼直沖到掌教方丈這裡,他真把少林寺看成了無足輕重之地。

  涵一大師此時已經打定了主意,自己來到少林寺中蒙掌教方丈的接引渡自己入佛門,這完全是佛家慈悲之旨,想不到我一身為本寺中引起了極大的波瀾,到現在分明已然禍臨眉睫。雖然掌教方丈曾以禪機指示,說是我一身的事,過去未來,全有既定的因果,無論如何演變,只好付諸命運,這明明是告訴我為我一身把少林寺造成了無邊禍患,決不歸罪我一身。但是因果是渺茫的,跟前的事,我問心何安,我要盡我一身之力,阻止此人不叫他沖入了掌教方丈清靜參修之地,我把此人誘到大碑山中,再行處治他,方不辜負掌教方丈成全我之意。

  涵一大師打定了這種主意,立刻把精神一振,把一身的輕功本領施展出來,跟蹤躡跡,也飛縱到畫壁長廊的盡頭處。可是前面那人此時已經飛縱到初祖庵北山牆上,再一縱身就可以沖進掌教方丈清修禪院。在他從那牆頭一聳身,往清修禪院的南牆上一落時,突然從左右暗影中,飛縱起兩條灰影,同時往下落,在那人停身著腳之處,相隔五尺左右,把身形停住,並且一齊發話道:「尊客駕臨敝寺,奉掌教之命,特來迎請。」

  可是這請字出口,左右現身的這兩人,已經全是「排山運掌」式,齊向當中撲擊。正是初祖庵護法僧人。這種現身動手,不過刹那之間,這人竟在兩位僧人撲過來時,他在牆頭上一縱身「一鶴沖天」式,凌空拔起,斜著往西面的牆頭上落去。這種身法施展的非當火候精純,在他往西牆上一落時,從這禪院西牆對面一排僧房的後房坡又湧起兩條灰影,已經落在了西牆上。相離他也不過數尺遠,身形一落,也隨著發話:「尊客這樣闖入少林寺,殊嫌失禮,貧僧特來接引。」

  這兩位僧人也是一左一右齊向那人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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