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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柳四兒聽她話中有刺,從鼻孔中哼了一聲,冷笑說道:「刁舵主,哦!不對,現在應當稱你香主了,晉級加封,你也是鳳尾幫有功之臣了。我這一個無用的女人,值不得你刁四義香主這麼誇獎。我柳四兒只知道身為鳳尾幫的弟子,拿出血心來報效,有功有過,那是幫主的事,我絕不把它放在心上。我歷來的性情應該知道,我想做的事,我要一手完成,任憑吃多大辛苦,我是甘心樂意;我不願做的事,就讓他是幫主的命令,我雖然不敢不遵,可是我幹著也不高興。那姓韓的少年,我認為他很有用,把他引入鳳尾幫,於我們有許多利益。我既是已把他帶進青魚港,我不把他說服了,怎樣向幫主交代?這算托你刁香主福,馬到成功,這韓君瑞竟被我制服,已經一心歸附我們,我收拾收拾就要去見幫主了。」

  黑熊刁四義聽柳四兒這話,臉色上十分難看,跟著答道:「這件事你辦得很好,姓韓的年歲本領全看得下去,我也看出來,這小子十分有用,你應該把力量用足了,提拔提拔,也是一件好事呢。不過可留點神,人心隔肚皮,咱們幫主在青魚港,才立的主壇,你別被那小夥子賣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只看著他少年有用,他的心要是黑的,可就要把你毀了。你別看我刁四義這麼傻大黑粗,心可是紅的,不過就是手底下黑點!我這話對不對?」

  說到這,黑熊刁四義哈哈大笑。

  黑鳳凰柳四兒蛾眉一蹙,俏眼含嗔,瞪了黑熊刁四義一眼說道:「你這全是什麼話?你心裡要放明白些,你要敢用話陰我,到了我翻臉無情時,你可不要後悔。」

  黑熊刁四義道:「我說的全是好話,你要翻臉無情,我倒不便管著呢,任憑你吧。」

  這時周婆子端了臉盆進來,黑熊刁四義逕自轉身出去,黑鳳凰柳四兒向著他後影只冷笑了一聲。周婆子把臉盆已然放好,柳四兒遂在窗前梳洗了一番,雖然是不施脂粉,一張清水臉兒,趁著細眉俊眼,更顯得風神楚楚,雅淡宜人。換了件乾淨的布衣,趕奔前面。

  這時前面已經算是立了鳳尾幫的龍頭主舵,不准人隨便出入了,那客廳的大院子,屏門那裡,有人把守著,若想進去,必須令弟兄進去通報,由執堂司許可,才能帶領進去。

  黑鳳凰柳四兒按著規矩報到,求見弟兄們給她通報進去。帶領她見了執堂彭壽山,黑鳳凰柳四兒說明自己求見幫主。

  恰好這時天南逸叟武維揚正跟韋香主在總壇上,也就是那所大廳內,商量著事。執堂彭壽山進壇報告:「柳四兒求見。」

  韋天佑向幫主道:「她大約是為了那韓君瑞的事,幫主可以傳見她。」

  武維揚點點頭,韋天佑向彭壽山說了聲:「把她帶進來。」

  彭壽山出去,不大的工夫,把黑鳳凰柳四兒從外面引領進來。

  黑鳳凰柳四兒一進主壇,十分恭謹,低著頭,目不斜視,來到近前,先朝著黃幔掩蔽的神壇躬身致敬,跟著向龍頭幫主武維揚叩拜畢,複向韋香主行過禮,往那一站道:「弟子柳容貞報告:所擒獲的雲龍三現莊天佑的得意弟子——五鳳刀韓君瑞,經過弟子百般勸說,他已誠心歸附鳳尾幫,願在幫主壇下效力。此人雖然年輕,武功本領全看得下去,並且在江湖上也跑了幾年,很是練達。弟子用威脅利誘,他才算死心塌地入幫效力,並且他已經吐露了官家實情,弟子認為他必須本幫正式的儀式開壇收錄,叫他領受了票布,才可歸心,不致再生反復,此人弟子認為頗有用處,不能叫他再出了我們鳳尾幫的掌握。幫主,是否能慈悲他,弟子不敢擅作主張,求幫主的指示,慈悲。」

  說了這番話,仍然低頭等候。

  武維揚看了看韋天佑說道:「韋香主,你認為怎麼樣?本座的意思,認為我們現在的局面,不宜隨意收納外人,現在鳳尾幫的各分舵,已經全用朱劄傳諭,暫時封舵閉壇,一來是現在須要保全我們原有的這點力量,並且我們總海底已經落到外人的手內,這是本幫最不利的事。所以令各分舵封舵之後,候令調遣,也得暫時移舵,以避官兵剿辦。所以傳道收徒,現在絕不能辦的事,須要提防著外人混入幫中,偵察我們底細。我這龍頭主舵,哪好隨意地開壇收錄弟子?這韓君瑞若是沒有多大關係,我看早早把他解決了,倒省事。」

  韋天佑道:「事情各有機變,不能一概而論。幫主這裡對於處治眼前的事,是自有權衡。外舵上,他們哪敢把我龍頭主舵的事做他們的藉口?五鳳刀韓君瑞,他既是名師之徒,更是由省城下來的,我們重建鳳尾幫,關係著本幫存亡的命運,不得不以全份力量對付官家,對於官方的情形,越清楚越于我們有利,我想幫主不妨把韓君瑞收錄在壇下,我們以便從他的身上偵問出實在的情形,于我們未來的事,十分有利。我認為收錄這種人,更得鄭重舉行,叫他要看到本幫的偉大,以便收拾他的心。請幫主斟酌才好。」

  武維揚點點頭一沉吟,向黑鳳凰柳四兒說道:「柳容貞,本座知道你是忠誠效力,能夠不負祖師的慈悲。這五鳳刀韓君瑞由你一手引入,本座現在准你所請,開壇收錄他。你可不得視為無足輕重的事。這青魚港重建鳳尾幫,力量不足,根基不固,只宜培養,不宜摧殘,少一個有力量的人不足為害,多一個懷異心的,可能牽動我重整鳳尾幫的大計。事關重大,你可要忖量,本座是十分信任你。雖然這件事情倘有差錯,你難逃幫規的處治,可是鳳尾幫全域就要毀在你手,你明白麼?」

  黑鳳凰柳四兒被幫主這話說得玉容失色,心頭跳個不住,自己緊咬著牙,強自鎮靜著答了聲:「弟子絕不敢疏忽大意。」

  天南逸叟武維揚道:「很好,韓君瑞入幫,你敢擔保?」

  柳四兒又是一驚,不過連遲疑全不敢,急忙答道:「弟子願保他一切。」

  武維揚道:「好!暫時退去,候我升壇。」

  黑鳳凰柳四兒又向幫主行過禮,退了出來,已經嚇得一身冷汗,仍回到總壇的屏門外。自己一想,無論如何,我也得向韓君瑞說一聲,叫他預備答對的話,說錯了,就連我的命送了。

  柳四兒遂仍來到跨院中,見了韓君瑞,向他說道:「我為你險些在幫主前犯了壇規,活冤家,你可別看作兒戲,少時幫主升壇,我教給你一番話,你可要記住了,說對了。別連我一塊毀了,我這師父才不易呢!」

  五鳳刀韓君瑞瞪了柳四兒一眼道:「我不承你的情,你算什麼師父?你不怕那雷劈了你?你把做師父的罵苦了。」

  柳四兒卻用手指向韓君瑞的額角上戳了一下,撲哧一笑道:「好心好意地來告訴你,你反倒罵起我來,好沒良心的東西,你摸摸我為你的事出了一身冷汗呢。」

  五鳳刀韓君瑞伸手向她胸前摸去,突然窗外有人吭了一聲。韓君瑞一激靈,把手縮回來。

  黑鳳凰柳四兒面色倏變,他才作勢往外躥,突然把身形停住,一聲冷笑,向著窗外自言自語道:「好吧,你敢這麼對付我,好個沒良心的東西,沒有姑奶奶,你哪有今日?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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