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鷹爪王(118)_鄭證因

一一八

　　隨著喊聲，一連兩支鏢同時向這個人兩乳上肩頭下打來，這人的鏢發得真險，慈慧禪師若不是身軀往下俯，他全有被鏢鋒掃中的危險，正從慈慧禪師的兩肩頭上打過來。這個以「寒雞抖羽」式傷慈慧禪師的人，他不得不往回撤招了，雙掌往起一翻，當當的兩聲，這兩支鏢完全向山頭上落去，全打在石塊上，擊得火星四濺。發鏢的正是雙手金鏢羅信，他這兩鏢是救了慈慧禪師，鏢全被人用掌力劈出去，羅信一縱身向這邊猛撲。可是此人一聲長嘯，身形倒翻著往南縱出去，一退出去，就是三四丈遠。

　　羅信撲空了，再往前縱身追趕。可是這條黑影二次騰身而起，已經翻上四五丈外，一座高聳的危岩，這人竟自高聲向這邊招呼道：「羅信，你不用張狂，死期就在目前，祖師爺不陪了。」

　　可是羅信此時已經三次騰身往上撲，這次更是隨著身形往前縱的勢子，抖手又發出一鏢，但是他這一鏢，打出去危岩上那個人已經一晃身，向南縱出去，有這段危岩阻隔，羅信再追上來，再找這個人，連一點影子也看不到，羅信在這一帶，搜尋了一陣。此次那個少林僧慈慧禪師，跟隨後趕到的黑煞手方沖也全撲過來，跟羅信聚在一處，此時敵人蹤跡已渺。慈慧禪師一連兩次折在人家手內，此時勇氣全消，不像先前那麼張狂了，不過口中依然是怒駡著。黑煞手方沖可是勸著他和羅信趕緊退回總舵，以防意外。這三個人全是各帶著慚愧，彼此是同樣的難堪，一路上是默默無言，退了回來。

　　他這個鐵壁峰總舵，此時佈置的是完全固守總舵四周，任憑別處出什麼事，所有在這裡設防守衛的全是不離原地，雖則所追的人已經逃走，好在這一帶沒有一點意外的事情。那個要命郎中鮑子威，不知他什麼時候，已經離開這一帶，他可也沒追趕慈慧禪師，此時全是滿懷羞憤，也沒有人問他了。羅信現在是鐵壁峰明面的主持人，他也知道慈慧禪師和方沖全有些難堪，可是他卻一派謙和地安慰他們，請慈慧禪師和方沖回去歇息，這裡不用擔心，慈慧和尚跟方沖只好從總舵這裡作別回轉後面。

　　要論現在鐵壁峰佈置的情形可是十分嚴厲了，各守各處出了事時絲毫不亂。這個和尚跟方沖到了他們所住的這個柵牆內，兩名伺候他們的弟兄，卻站在那裡等候著，就在雨地中淋著，他們因為慈慧禪師跟方沖全是總舵中的上客，他們全是小心地伺候著，他們兩人追上去，弟兄們只好在外面等候，連屋子不敢隨便進去。

　　這兩人全是一聲不響，一直地夠奔正房，剛走進屋中，慈慧禪師在頭裡，他一進屋，就發著怪聲，從門口這裡一縱身，竄到迎面的桌案前，把那支銅爐端起，當的一聲，往桌子裡邊一放，險些把上面的蠟燭全震滅了。黑煞手方沖看到慈慧禪師這種動作，他也跟著一縱身竄過來，只見慈慧禪師移挪開的蠟臺下面，卻是兩張字柬，一張有折疊的痕跡，一張紙上連個皺紋全沒有，並且墨蹟未乾。此時這個慈慧禪師卻氣得怪叫起來，黑煞手方沖在燭光下看這兩張字柬，自己知道今夜這個跟頭算栽到家了，黃石穀的人已經到了，這兩張字柬全是人家留下的，頭一張上面寫著：

　　逞欲爭雄，鐵壁峰狂妄自尊，焚燒殺掠，鳳尾幫所不肯為者，爾等縱情為之，滅亡已在目前，倘能悔過自新，尚未為晚，茲定於三日後，踐約赴會，屆時再行領教。

　　滇邊老媼甘婆子拜

　　第二張上寫著：

　　字諭慈慧僧，少林寺掌武林正宗，戒律至嚴，爾竟敢徇私人結納，妄逞殺機，淨業山莊已得膺懲，尚不知痛悔已往之非，又來鐵壁峰再肆兇焰，踐約之日，即汝報應之時。

　　滇邊甘雲鳳

　　＊

　　此時慈慧禪師頭上的筋全繃起，咬著牙，把手掌一舉，向桌案叭的一下，把桌案震得全裂了，蠟臺也倒下去，被黑煞手方沖一手抓住了，算是沒熄滅。這個慈慧和尚卻在怪叫著：「氣殺我也，我不殺甘婆子母女，我定然蓄髮歸俗。」

　　▼第六十五章　投柬帖峰前遇伏兵

　　黑煞手方沖見慈慧禪師動了真怒，他把怒火反倒往下按，冷笑著說道：「老禪師，何必這麼動怒，甘婆子既已答應趕到龍山鐵壁峰踐約赴會，她有膽量敢前來，我們預備著跟她一決生死就是了。」

　　可是這時慈慧禪師卻在厲聲招呼：「該死的東西們，你們還不進來。」

　　那兩名弟兄正在門邊伺候著，聽得屋中這種暴躁和拍案子的聲音，並且跟著這麼喊他們，這兩個弟兄趕緊走進屋中，方沖可不知道慈慧禪師雖則對付敵人沒討了好，但是他在盛怒之下，真要是給伺候這裡弟兄一掌，打上誰就休想活下去，他趕緊橫身擋在慈慧和尚的前邊，口中忙在說著：「老禪師，這種事可以不必問他們，絕不是他們能防備的，我們終是在這裡的客人，還是趕緊地把羅香主請來，我們不便代他作主張，老禪師你想是麼？」

　　慈慧禪師本想把伺候這裡的弟兄嚴厲盤問一頓，可是方沖這一用話攔阻，他只好改了口風呵斥聲：「你們快去把你們香主請來。」

　　這兩名弟兄看到這個少林僧眼珠子全紅了，趕緊地答應著退出屋去，飛報雙手金鏢羅信。

　　這兩張字柬，全是甘雲鳳趁著他們二人全追趕木柵牆現身的人，甘雲鳳在前面暴聲突起，要命郎中鮑子威身形往屋頂上反撲回去，甘雲鳳在那個時候正落到木柵牆邊，這算是當時解救了甘雲鳳這個危險局面。甘雲鳳可沒跟著往柵牆外翻，她略一張望之下，從木屋的旁邊轉過來，貼著山牆角，已然看到鮑子威已經飛縱上木柵牆，屋中的人，也全趕出去。甘雲鳳趁這個時候，正好下手，她縱身竄到屋門前，那間北房中的兩個弟兄，此時似乎聽到柵牆震動的聲音，他們才趕出來查看，甘雲鳳竟已經輕輕地閃進屋中。這裡雖則有這兩個弟兄，可是甘雲鳳已經打好了主意，只要慈慧禪師和方沖不立時返回來，只這兩名弟兄闖進屋中，自己也可以立時收拾他。

　　她到了屋中之後把帶來的一張字柬放在了迎面的桌上，她本是轉身想退出來，可是那兩名弟兄卻在外面互相說著：「這個老禪師可不好伺候，我們別多事，他不在屋中，我們別進去，柵門邊去等著他回來。」

　　這一來甘雲鳳知道這兩名弟兄不會再往屋中來，自己恨極了這個少林僧，一個出家的人，出身名門正派，竟自這麼甘心作惡，自己索性再給他個無邊的羞辱，看他有何面目在鐵壁峰立足。靠前窗那個書案上現成的筆墨紙箋，甘雲鳳臨時給寫了這麼幾句，和原帶來那張紙柬全壓在蠟臺下，這才輕輕地退出屋中。守在柵門前的兩名弟兄，只顧張望著正東一帶，所以他們絲毫沒有覺查。甘雲鳳自己好生欣幸，總算把事情做到了，尤其是自己給這個凶僧留下的字帖，叫他也認識認識甘氏母女的手段。

　　甘雲鳳此時可還疑心是鐵鷂鷹程天寵已經從鐵壁峰後趕來，暗地這麼接應，為得幫助自己好投帖遞柬。甘雲鳳她可不敢再耽擱了，轉過木屋後，輕輕地翻出木柵牆，仍然是貼著總舵後這片房屋的下面黑影中，縱躍閃避，躲避著屋頂上潛伏守衛的匪黨，漸漸地退出了總舵後面。這裡是一直地夠奔鐵壁峰前面那片山坡，雨是依然沒住，甘雲鳳此時身上全淋濕了，可是腳底下不停，順著前面這片山坡高低不平的道路，一直地斜奔東南角。在這一帶，你無論如何是越不過鐵壁峰前，跟那高聳天空的號燈杆子下，甘雲風是十分謹慎著，仍然時時找著隱蔽身軀之處著腳。

　　她從西南角往西北角斜越過這段路，有三二十丈長的亂山坡，這個地方已經全走過幾次，甘雲鳳很小心地，從一處處樹林和茂草間往西北這邊撲奔過來，她也就是將將地越過這個號燈杆子，可是此時雨是沒住，她雖然身形起落，也帶著低微的聲音，仗著有雨聲擾亂著，不容易被人發覺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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