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鷹爪王(119)_鄭證因

一一九

　　此時她身形往前一縱時，正是離開一片深草，眼前這四五丈內草棵子很矮，得把身形再縱起，才能落到對面幾棵大樹下。就在這一刹那間，甘雲鳳她還是小心著，把身形往下一俯，往起一長身，可是並沒縱出去，突然覺出背後一股子暗氣的風聲已經到了。甘雲鳳趕緊往下一伏身，向右一甩肩頭，她的劍在左手倒提著，在一晃身間，已換到右手，背後打過來這支暗器，擦著左肩頭的衣服過去，甘雲鳳是險些受傷。

　　這時突然從西南角那邊三四丈遠一片茂草間，一條黑影縱起，這個人身形很快，往甘雲鳳這裡撲過來，因為這一帶太黑暗，不到了近前誰也辨不出誰的面貌來。甘雲鳳看到這條黑影撲過來，個人形跡既已敗露，只好是動手了，她把掌中劍從自己左肩頭旁往起一揚，預備他身形縱到，自己就動手。可是事情出於意外，這條黑影分明是向自己撲過來，相隔著還有兩丈左右，這個人突然往下一落，卻斜往東南返縱回去。甘雲鳳雖則知道這人突然往後退，絕不是自己人，因為那方才暗器打過來，自己雖沒辨別出打過來的是什麼，可是這支暗器往山坡上落去，擊中響聲很大。

　　甘雲鳳此時因為他忽然後退，自己正好撤身，掌中劍沒往外遞，向左一擰身，已經反竄回去，身形落在了兩棵大樹下，自己知道一連兩次形跡敗露，完全因為這口劍，劍身上所帶的光華，被敵人發覺，這時往大樹下一停身，把寶劍往背後一探，查看前面的情形。此時這片亂山坡前，竟自發現兩條黑影，倏起倏落，忽隱忽現，就在這鐵壁峰前，號燈杆子下，來回地追逐。

　　甘雲鳳看著這種情形，真怪，這究竟是什麼人？始終沒有一個發話的，他們這種情形全是各把輕身術儘量施展出來，有時候他們腳底下且帶著一片暴響的聲音，甘雲鳳知道他們全是很厲害的人物。自己想到不管他是什麼人，個人已把字柬投到，可以落個功成身退，何必在此耽擱，甘雲鳳想到這，她從這棵大樹下，一擰身向西北角竄過來，可是她身形一移動，卻把敵人又招惹了來。

　　這個發現她蹤跡的人，十分狡詐，他是明知道甘雲鳳沒有離開此地，可是突然出現的這個人對付他，手段是很厲害，這個人的輕身術已經到了絕頂的功夫，她一連四五次地撲上去，可是這個人依然沒被她追上，她此時可是盡力地注意著這附近一帶，甘雲鳳若是仍然隱身在大樹下，他暫時還不能發覺，此時從樹底下往前一縱身，已經被他發覺。這個人的動作上是真快，他用聲東擊西的手段，抖手以暗器打出去，是向那個黑影停身處發出，可是他的身形卻猛往甘雲鳳這邊猛撲了過來，他身形騰起，竟用「燕子三抄水」式，這種輕身術最快，完全憑一口氣的功夫，倏起倏落，他已經撲到了甘雲鳳的背後，此次他卻發了話，暴喊了聲：「你還哪裡走。」

　　一個「雲龍探爪」式，往甘雲鳳的背後抓來，他撲過來的勢子真快，甘雲鳳竟毫沒提防到，此時喊聲發出，掌已遞到。甘雲鳳一個「鷂子翻身」，掌中劍猛然向後一撩，向他這條右臂上斬來。

　　甘雲鳳應變不算不快，可是此人他是身形探著往前遞掌，此時他突然上半身往回一縮，右掌已經撤回去，他反把左腳往前一上步，身形反欺進來，左掌向外一抖，一個「橫身打虎掌」式，照著甘雲鳳的右肋和胸前打到。甘雲鳳這條右臂，已經翻上去，胸前和右肋全落了空，敵人這一掌打進來，在這種情形下，最不容易閃避，可是甘雲鳳究竟一身所學所能，全是甘婆子跟程天寵親手教出來的，臨敵應變的本領，畢竟有過人之處。她趕緊地左掌猛向左一揮，用右掌的劍就往外一展，她把身形帶得向左一晃，右腳跟著提起，變成了「跨虎登山」式，右手的劍可也帶回來，趁勢一個「鳳凰單展翅」式，向這人的左臂上削去。

　　這個人身形猛然從左往後一轉，聽得他腳底下所踏的石頭，嘩啦的一響，他的身軀反向西邊轉過去，此人的勢子變得也快，身形這一轉過去，他全身往下一沉，竟自把左腿反探出來，一個「老樹盤根」式，向甘雲鳳的左腿上掃來。他的腿上力量是真大，帶得下面石塊全起著暴響之聲，甘雲鳳此時身軀是斜往左探著，此時他這一腿掃過來，自己想往外縱身全來不及。

　　甘雲鳳突然把全身猛往右一翻，右腳趕緊地往自己身右側一探，腳尖點石坡，這種「黃龍倒轉」身式，身形這麼翻過去，左腳是撒出去，身形猛往起一拔，為是再往前縱。無奈所遇見的是一個勁敵，此人這一身功夫也不是平庸之輩，他雖則這一腳掃空，可是他這只左腳往回一縮，他的全身往起一長，雙臂向前一抖，一個「黑虎伸腰」式，雙掌已經全遞出來。甘雲鳳正是往東面轉身，往外縱身，好把這種勢子換過來，可是並沒容得她把身形縱出去，這個人雙掌已經全打過來。

　　甘雲鳳再想逃避開他這一招，是不容易了，可是就在這危急一發間，一條灰影從西南撲過來，這個人身形往這邊一落，已經到了襲擊甘雲鳳的人的背後，口中在喊著一個「打」字。這一下子，對甘雲鳳發招的這個他覺到背後掌風勁疾，他再不撒招，自己就要閃避不開，他突然把雙臂向左一帶，一個「怪蟒翻身」式，身形已經從左往後轉過去，他的右腳更往亂石坡上用力一踹，身形隨著他雙臂所發出來的「金龍抖甲」的招數，往背後過來這人的身上猛撲了過去。他這麼發招，他也正是憤怒，此人從現身到現在，始終不肯和自己正式遞招，這次他安心不叫這個人再走開了，所以他競用這種極險的手法，身形掌力同時地全撲過來，他是用全身的力量，貫到了雙臂上，他要憑這一招，把這個人打出去，他這種力量可大了，身形一撲過來，相隔很近。這個人一掌打空之下，他也在突然一擰身，也是一個「金龍抖甲」式，兩人用了同樣的招數，這一來兩下的全是雙掌往起一翻，指尖向上，掌心向外，兩下這一接近了，四隻手掌正合在一處。

　　此時甘雲鳳可已經辨別出，追趕自己的敢情竟是那要命郎中鮑子威，他此時這一招遞的，所對付他這個人，兩下的可算是棋逢對手。在這刹那間，更辨別出這個接應自己的絕不是鐵鷂鷹程天寵，竟是一個年歲很老，頭上戴著一個竹笠，隱約是看到他鬍鬚很長。此時他兩下的雙掌往一處一合，這一來全打中了。

　　可是要命郎中鮑子威，這次的苦子吃得更大，他是連身形全騰起，往外發招，力量雖大，可是他這麼一來他的招數是能放不能收，雙掌跟來人這一碰上，他自己的力量越大，他吃的苦子越大，這個鮑子威這次幾乎出了聲，全身被震得倒著往後撞出去，腕骨幾乎折斷，還算是他這些年武功造就，已經和當年不同，他身軀倒翻著出去，眼看著已經要摔在山坡上，可是他雙足往下一落，兩腳的腳跟用力地往山坡上一踹，身軀倒翻著往後縱出去。那個人身形竟往西猛縱出去。

　　此時甘雲鳳已經往西南角竄過來，小樹林邊竟有人連續發出鐵沙鏢，甘雲鳳知道這才是鐵鷂鷹程天寵已經到了。她趕忙地往小樹林邊一縱身，因為眼前的地勢太黑暗，誰也看不見誰，甘雲鳳趕緊地也把鐵沙鏢連續發出，向小樹林內打去，自己的身形也跟著緊縱過來。這時小樹林內竟自有人在低聲招呼：「雲兒！你隨我來。」

　　甘雲鳳已然聽出正是師叔程天寵，她這才放心大膽地穿進了樹林中。

　　程天寵也正迎了過來，低聲向甘雲風道：「鐵壁峰前的情形我已經看到，大約接應你的正是那鐵蓑道人，這位老前輩現身，這裡的事用不著我們管了，字柬已經遞進去了麼？」

　　甘雲鳳道：「已經照辦了。」

　　程天寵道：「我們趕緊走。」

　　甘雲鳳遂跟隨著程天寵的身後，一直地順著鐵壁峰西北角這裡轉了過來，穿著山壁旁的樹林茂草，隱蔽著身形，一直地向後面翻過來，好在一路上沒有阻隔，翻過那段山澗，甘雲鳳才在低聲問：「師叔他們三人怎麼樣，師叔可看到他們的蹤跡？」

　　程天寵道：「大約他們已經強登鐵壁峰頭了，我連著向招魂澗對面試著問了兩次，石塊打過去沒有回聲，所以先趕來接應你，我認定天明前他們必要在下面等我們，所以先趕奔前山要查看你的動靜。可是我才轉過鐵壁峰，已經發現那一帶有人在施展輕身術上乘的功夫，從鐵壁峰東邊十幾丈高那幾株大樹頂上飛撲西南角，我不敢遽然現身，要看清了究竟是什麼人，可是你已經在這時退下來，就知道有人在接應了你，所以我趕緊用鐵沙鏢打招呼。既已得了手，正可以趁勢退下來，這個現身相助的大約又是鐵蓑道人無疑了。」

　　說話間已轉到鐵壁峰後山澗邊，鐵鷂鷹程天寵向甘雲鳳示意，不必再往前面走了，就在鐵壁峰山澗對面的貼近西南角這裡找好了隱身之處。因為此時貼近了這一段山澗的中間，反倒與事情有害無利，閔熊兒只要到了時候，他必然用信號通知，此時跟他隱身的一帶隔得遠些，彼此各不牽掣，反倒容易防備著幫匪們暗中搜索過來。甘雲鳳更低聲悄語，把自己投遞字柬和臨時對那少林僧慈慧禪師示警，以後得到意外的幫忙，才能從容下手，詳細地說與鐵鷂鷹程天寵。

　　程天寵對於這種情形，十分感歎，對付鐵壁峰這一班鳳尾幫的餘孽，若不是有淮陽、西嶽兩派有力量的人暗中相助，事情成敗榮辱，到現在全不知道結果如何，何況將來整個地覆滅鐵壁峰，全有極大的危險。鐵鷂鷹程天寵對於甘雲鳳把這件事順利做下來，十分高興，這總算是給三陰絕戶掌羅義、要命郎中鮑子威狡猾手段的一個報復。爺兩個除了說這些重要的事，不敢多發話，不時地潛蹤隱跡查看從前山來的道路，以防意外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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