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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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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回 魏輔梁雙論飛虎寨 陳希真一打兗州城 卻說祝永清在承恩山天環村,得知魏老叔住在兗州一信,心中大喜,便與麗卿統領本部,拔寨回山,一路不必細表。不日到了大寨,知希真等已早到了一日。永清、麗卿等一同上山,見了希真,隨即卸甲韜戈,安兵刷馬,大開筵宴。席間,希真對永清道:「賢婿可知本寨出了一樣奇貨?」 永清、麗卿齊問何物,希真道:「磁窯局內,今番窯變變出一張磁床。據總局頭目侯達說,此床四周的柱腳欄杆,有上等塑手,還塑得出;至於花紋楞角,格限玲瓏,這般細緻,雖通天下尋不出這樣好塑手。四面裡外花卉人物,雖書畫家極好手,亦不過如此生動。這還不奇,那床額上十二面磁鏡,日裡看不過是潔白磁面,夜裡卻滿室生明,可以奪燈燭之光,細看實是磁面。據侯達說,磁上掛油,能令黑夜生光,祖上傳說如此,實不曾看見。今現在安置西廂房內。」 永清、麗卿一齊要去看。 眾人同進西廂房,只見一張磁床,高六尺,長六尺,闊四尺,一體渾成,毫無接筍;五福攢壽,四角花藻,玲瓏剔透的天花頂;前簷垂著一帶參差玉柱,中嵌十二面磁鏡的床額,六枝羊脂白玉也似的大圓柱,西洋柱的欄杆,卷雲床腳;裡面細花裝出湘紋席模樣的床面。渾身淡描細畫,端的界線分明,花紋清刻,實是希有之物。永清、麗卿一齊喝彩。歡喜得麗卿坐在床上只是笑。希真道:「侯達說這樣奇物,可惜急切沒銷售處。」 麗卿道:「不要銷售了,這張床把與孩兒罷。」 永清道:「小婿倒有一個銷售他去處,可以得大利息。」 希真問何處,永清道:「窖酒後密稟。」 希真早已會意。大眾出了西廂,重複入席,盡歡而散。 希真喚永清進內問道:「賢婿,你方才所說,莫不是要將此物送他到兗州去?」 永清道:「正是。」 希真沉吟道:「賢婿用甚妙計,我卻猜不出。那李應並非虞公,豈肯受我壁馬之誘?」 永清道:「休在此物上設想。現在先叫孩兒們四路傳言播揚,使各處知本寨有此異物,日後便可相機使用。這裡先重賞募幾個樂死之士,放在一邊。這邊小婿另有個奇巧機緣,路上撞著,正欲與泰山商議。」 希真大喜,道:「什麼緣巧?」 永清道:「小婿有一個世交老叔,其人姓魏,雙名輔梁,是個黌宮老宿,與先君最為莫逆。适才小婿在承恩山天環村,與他的兒子途遇,始知其徙居兗州。」 希真道:「你說起此人,我同他也會過一面。那時在東京,不知那一家朋友有喜慶事,此刻想不起了,我曾與他同席,其人不是好酒量麼?」 永清道:「正是他。他那時與先君吃酒,總是一壇起票的。」 希真道:「彼時我與他一席之會,聽他談吐,端的是有學問的人。賢婿究知此人何如?」 永清道:「此人才富學博,心靈智巧,善於詞令。江湖上的人,也有大半相好。不過性情之中,太梗直些,不肯趨炎附勢,所以有些勢利小人反忌憚他。邇年因家運不辰,門庭多故,家資也淡薄了。但為人極愛朋友。泰山久欲與秀妹妹親往兗州觀看形勢,因無寄寓之地,遲遲未行,今此公在彼,豈不是好機會。」 希真聽了,頓然心生計較,便問道:「令世叔才幹智謀何如?」 永清道:「較之吳用,足可並駕齊驅。」 希真道:「賢婿既說到此,愚意不但借他作寓了。」 永清沉吟一回,轉笑道:「泰山敢是要他作內線?此意小婿亦想到,據他令郎說,他在兗州大為吳用、李應之所契重,他託病為辭,不去溷跡。只是他身分清高,性情恬退,未必肯從此役。」 希真道:「且待我此去說說他看。煩賢婿作起書劄,容我前去。」 永清應了退出。希真便與慧娘商議,往看兗州形勢,將永清的話細細說了。慧娘喜道:「既有此位魏先生,我們看不轉的形勢,但問他也盡夠了。」 希真亦喜。 次日,希真改扮了老儒生,慧娘改扮了少年公子。又教尉遲大娘改扮一個壯僕,以便貼身伏侍慧娘;四個精細心腹嘍囉扮作腳夫。教永清、麗卿看守山寨。希真帶了永清的書信,一行七眾,三匹頭口,一同起行。不日到了兗州,徑投甑山魏居士家來。 希真叫慧娘等靠後一步,希真帶尉遲大娘先到門首,向應門童子通了個假名姓,說有故人書信面交。童子進去通報,希真已走進中庭。只聽得裡面痰咳之聲,一個五十余歲的老者出來,相貌清奇,骨格非凡。希真一看,果是魏輔梁。那魏輔梁一見希真,便縐眉熟視道:「面善得緊,竟記不起了。」 希真道:「小可在東京時,曾與閣下同席過的。」 輔梁把眼泛了一泛,頓然記起,點一點頭,早已會意,便道:「張兄,久違了。」 二人各唱了喏,遜坐。希真便叫尉遲大娘招呼慧娘等進來相見,各道了假名字、假眷屬。輔梁隨口答應,心中早已瞧科,便邀希真等後軒敘話。吩咐童子看茶訖,便對童子道:「你看門去,不叫你不必進來。」 童子應了出去。輔梁道:「道子輕身來此,定有非常事故。」 希真便將永清的密信交出,輔梁從頭至尾一看,便道:「玉山賢侄之意,原來如此。仁兄既來,竟屈敝廬,權貿信宿,不過粗茶淡飯而已。」 希真道:「怎好打攪。」 輔梁道:「都是至好,何必客氣。我不說褻瀆,君亦無須說攪擾。」 希真稱謝。輔梁道:「仁兄乃心王室,不憚跋涉道路,輕身入探虎穴,實乃可敬之至。但兗州百般堅固,李應又是將才,誠恐未能恢復。」 希真道:「依兄所論,莫不成把王事棄置了罷休。倘其中另有高見,乞賜示一二。」 輔梁道:「吾兄且慢,小兒少刻便來,弟當命其奉陪仁兄前去閱視。」 說未了,魏生自外來,相見了,敘話。 希真等擾了午飯,輔梁便命魏生陪希真、慧娘去各處閒遊。希真問輔梁道:「今日宜先向何處?」 輔梁道:「東西鎮陽關,關門陡立,中夾泗水,峻險異常,除飛鳥可以直上。惟西南飛虎寨一處,仁兄請往視之,仁兄高才,或有可乘之機。」 希真討教。當時三馬並行,邐迤到了飛虎寨,只見壁壘莊嚴,十分完固。慧娘著了一回,便登高阜,四路觀望,但見營汛烽火,無不如法。又順路走過兗州西門。希真與慧娘一面看望,一面沉吟,大寬轉走回甑山,輔梁迎入敘坐。輔梁道:「仁兄觀飛虎寨何如?」 希真道:「難,難,難。昔商之興也,伊摯在夏;周之興也,呂牙在殷。今此地無內間,斷難破得。」 輔梁聽了這話,心中早已有些明白,只扯開泛論事務。希真亦未便下說。晚膳畢,又暢談一切,各歸臥室。 夜間,魏生對輔梁道:「孩兒觀陳道子端的忠誠可敬,此番探視兗州,左難右難,其意實有求于爹爹,爹爹何不勉為陳元龍賺呂布之事乎?」 輔梁歎道:「我非不知,亦非不能,但人各有良,李應雖是強盜,待我未嘗失禮,我怎好算弄他。」 魏生亦不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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