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水滸大全 > 梅氏水滸傳 | 上頁 下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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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鄆州城刁奴陷主 梁山泊義僕鳴冤 話說當下韓忠見過李應,把一件冤枉事由訴說出來。乃是獨龍岡李家莊上,有一財主喚做李慰,是李應的堂兄,坐擁好多金銀田地,家財富有,只是顏面敵不得李應,又不會武藝,當時獨讓李應出頭。李慰為人忠厚,稟性溫良,他和李應雖屬堂兄弟行,卻相友愛,人家知道是撲天鵰的本家,誰也不敢欺負,安穩地過度太平日子。當初扈、祝、李三莊結下生死盟約,有的是錢財軍馬,勢力浩大,誰敢相惹,官府也得奉承。不想宋公明三打祝家莊,兩處村坊都被洗蕩,只剩得李家莊。 李應又去梁山泊入夥,莊院變做白地,這村坊也就沒有勢力。那時的官員,十有八九是貪婪枉法,愛財惜命。打聽得梁山泊全夥退去,偏帶領若干軍馬,來村坊裡裝腔作勢,威唬良民。他們素知李慰富有,是一頭肥羊,正好藉端鑽剝,便硬指他通同梁山泊賊人,坐地做眼,暗遞消息,哪由李慰分辯,強欲拿去治罪。李慰見事情不妙,連忙使用,化去整千銀子,方得無事,這是以前的話。 李慰家有兩個正副主管,副主管叫做苟昌,辦事好不能幹,盈千累百的金銀,滿倉滿庫的米粟,進出都由他計算執掌,治理得一絲不亂,深得主人寵任,那正主管反擠得無事可做。這苟昌出身很貧苦,又是個孤零人,因他能幹,主人心愛,擢升做個副主管。常言道飽暖思淫,苟昌豐衣足食,過得恁般好日子,就想到女人身上。不久便勾搭上一個丫頭秋兒,私下裡偷偷摸摸,打攪得火一般熱。李慰有一個女兒,名叫羞花。生成天姿國色,當世無兩。苟昌瞧上了眼,動了邪念,可是主人家的女兒,問理須弄不到手。苟昌日夜胡思亂意,竟被想出一條惡計,若要摘取這朵好花,除卻如此如此,再沒別法。他定下主見,就暗裡去和秋兒商量,要她援引成全。秋兒聽到這話,唬做一團,連說:「使不得,你只有一個腦袋,不是耍處。」 苟昌此時欲念高漲,神魂顛倒,管得什麼,說道:「主人最愛這個女兒,倘若成事,將來這筆家私,可大半入我掌中,一生吃著不盡,你也得享福受用,不爭有了她便沒了你,你須知道,俺不是沒良心的人。」 秋兒道:「哪怕你變了心。只是情理上卻行不得。」 苟昌便說:「你既不願,只索罷休,且待半夜裡把你一刀殺死,消卻這口惡氣,俺自遠走。」 秋兒聽得唬了,忙說:「我們緩做商量。」 過了幾日,苟昌先教她如何如何,且試一下。秋兒依計,日在羞花左右借題生髮,隱約說些風情話兒,羞花待理不理,秋兒也不敢多說。苟昌朝思夜想,幾乎茶飯都廢,每日裡向秋兒探問能否成事。秋兒被他逼纏得緊,便含糊地說:「多分有意,只待你下手便好。」 苟昌樂得如癡如狂,又生一計,教她將引羞花出外,到莊院後面園子裡,俺自來擺佈。秋兒年輕,哪識高低好歹,果真引羞花到得園裡,她自推託有事,遠遠走開。羞花當時怎知此中玄妙,園子裡一派清秋景色,十分可愛,走一回,玩一回,儘自賞玩。不防花叢中閃出一人,羞花嚇了一跳,定神看時,卻是自家莊上的副主管苟昌。衣冠新鮮齊整,油頭粉面,異樣神情。羞花立刻止步,喝聲:「苟昌無禮,如何闖入這裡來,還不與我回避。」 苟昌如同不曾聽得,只把兩眼蒙著,不則一聲。羞花連呼「秋兒」,竟靜蕩蕩沒人答應,又沒人走來。苟昌一看正好下手,大膽走將近前,施禮道:「風光如許,獨自遊園,怎不寂寞?」 口裡說話,更將身子逼近,迷了雙目,對羞花只是笑。羞花見不是頭路,口中又叫「秋兒」,回身便走。苟昌落了魂似的,逕自拔腳在後趕來,轉過花圃,虧得見兩個丫頭來了,苟昌才行閃去。 羞花回進閨中坐定,秋兒便來,立著一言不發。羞花面色青白,手足冰冷,好半晌,方才迸出話來罵道:「你這……你這賤婢,你拋撇我在那裡,卻去幹些什麼?」 秋兒紅了面孔,但支吾著,羞花也不根問,徑往告訴父親。李慰大怒,立將秋兒叫來究問,那丫頭哪裡肯說,只推不知。李慰越怒,喝一聲:「賤人幹得好事,曾有人告訴我,黃昏月夜,常見你和苟昌兜兜搭搭,一派鬼氣。我自不信有這等事,如今看來,端的是實。你如要命的,快些告個明白,俺自饒你,如若刁賴,休想佔得便宜!」 秋兒沒得話說,只喊冤枉。李慰怒極,喝道:「我家園裡,除卻管園的老張父子,平日間再沒第三個男子可到,這定是你做的手腳,引誘入來。」 羞花接口道:「父親明察,她今日攛掇我園裡玩去,到得哪裡,何以不先不後,就在那時走開,不是她弄的鬼?」 秋兒極口呼冤,堅不吐實。李慰氣破胸膛,立刻喚進幾個壯漢,教將丫頭,捆綁了重打:「這賤骨頭,不打如何肯招。」 壯漢們齊聲答應,即行動起手來。秋兒怎生打熬得,只十數下皮鞭,已自連聲呼救,哭喊願招。便將自己如何私通苟昌,如何起意,如何設計,如何引誘入園,從頭細說。李慰氣得雙睛泛白,倒在坐椅裡起身不得,教女兒:「且自進去,為父的自有主張。」 當下吩咐把秋兒鎖閉起來,一面教立拿苟昌前來回話。 這苟昌平日幹事雖好,可是待人十分苛刻,那班莊丁僕役們等,背地裡沒一個不怨恨,只礙他是副主管,又是主人寵任的人,奈何他不得。如今見說要拿他,人人快活,個個歡喜,正自磨拳擦掌,拿了繩索待走。只見正主管倉皇走入來,報道:「告稟主人,不知因何事故,苟昌卷著東西走了。」 李慰聽得,哪容怠慢,立遣六名壯健僕役,各跨一匹快馬出莊去分三路追趕,誰人將他追獲回來,重重有賞。不到半天光景,六名僕役和許多莊丁莊漢,吆吆喝喝地,已將苟昌拿了進來。李慰一見,眼便紅了,喝聲:「把這賊子縛了手腳,高高吊起,與我著力痛打。」 只聽得一聲答應,苟昌早洗剝剩一條褲子,四馬攢蹄吊在那裡。一干人今日正好將公濟私,各舉棍棒,不由苟昌分說,你一下,我一下,使盡力氣打。苟昌自知理屈,任憑毒打,只不開口。這一頓直打得皮開肉綻,鮮血迸流,幸由正主管幾次代他求饒,李慰才平了一半氣忿,喝令放下。半晌,李慰想想又覺惱恨,上前給他一下巴掌,罵道:「你這廝肚裡藏些什麼?怎不思量出身是個賤種,俺因愛你能幹,拔做一個副主管。你這賊心狗肺的下流種子,受人恩惠,不思感恩圖報,卻要做出這些事來。」 說話時,心頭越覺冒火,喝令再打。那正主管看看不忍,忙又替他求饒,免了這第二頓打。李慰當時主張,恁般惡奴,便不打他,也須押往州衙裡,治他一個罪名。禁不起那正主管再三哀告:「打得如此重實,也夠他消受了,倘若送官治罪,把此事傳揚開去,別的不打緊,閨名卻少差了,想來不很方便。」 李慰一聽,言之有理,便吩咐將苟昌鬆綁過來,給還衣服,即行逐出莊外,任他自去。莊丁們等哪有好氣,便驅豬叱狗般,一陣吆喝,立刻叉將出去不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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