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水滸大全 > 梅氏水滸傳 | 上頁 下頁 |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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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不到一月光景,李慰正在家坐地,門上忽報入來,莊外有個本州巡檢前來拜會,李慰心中好生孤疑:「巡檢職司緝捕盜賊,素不相通,來此何干?」 只得說聲有請,整衣迎將出外時,只見巡檢當先進門,把手一招,後面兵役一擁而入。李慰見頭勢不對,待要動問,只聽得巡檢喝聲:「拿下。」 眾多做公的上來一索捆了,拉著就走,一步一打,直打到州衙裡來。其時,府尹正坐公廳,左右排列著五七十個公人,都如狼如虎一般,李慰被擁到當堂,大叫:「小人是清白良民,素不為非作歹,何故拿我?」 府尹將驚堂木一拍,大喝道:「好猾賊,還敢自稱清白良民,今有你家主管苟昌首告。你這廝私通梁山泊賊人,坐地分贓,暗遞消息,又是撲天鵰李應同黨,如何賴得。」 李慰告道:「恩官明察,小人和李應不過堂兄弟,他做的事與我無干,實不敢作奸犯法。」 府尹喝道:「好一張利口,且教當面對質,看還能賴否?」 便取原告苟昌上廳,跪在對面。苟昌說道:「主人休怨,不是我居心要害你,只怕你連累我。豈不聞一人造反,戮及全家。要保自己性命,只得告狀出首。」 李慰叫道:「恩官莫信他的言語,這廝因幹了歹事,被我逐出,卻來挾嫌誣告。」 府尹道:「身入公門,由你狡辯,他怎不告了別人?這等猾賊,不打如何肯招。」 一聲喝打,左右公人早把李慰按倒地上,不由分說,打得皮破肉裂,鮮血直流,昏暈過好幾次。李慰打熬不得,不禁長歎道:「人心難測,豺狼反噬,不想死于刁奴之手,我今只得屈招了。」 當廳就取了招狀,畫了押,討一面十五斤長枷釘了,且押去死囚牢裡監禁,府尹退堂,私下和孔目等商議,打疊起文案;一面飭令官弁員役,速往李家莊查抄李慰財產,捕拿家屬,休教走了一個。公事下來,急急奉行,那些莊丁莊漢男女僕役人等,得知大禍臨頭,再也不顧主人怎樣,儘先逃走一空。所有財產田地,抄沒入官,家屬男女,鐵索鎯鐺,盡行入獄。當時苟昌雜在人叢中前去,首先搶入後院,攫取得好多金銀寶物,並做一包,又尋到禁閉秋兒所在,打開鐵鎖,取出秋兒,挾了就走。他是舊人熟徑,自然不費手腳,回到州城裡面,化些銀子,討了一所房屋,和秋兒儘快活消受。 且說這位府尹姓苗,名叫尚高,他是蔡太師家門客,都因逢迎當意,得著蔡太師歡喜,著來此間做個知府。平生除卻吃飯穿衣,只懂得要錢,別的什麼都不管。上任不到一年,怨聲載道,百姓背地裡替他取個渾號,叫他做苗黑天。苗黑天有個衙內,為人和他老子相同,惟老子愛錢,兒子貪色,只有這點分別。這衙內到得此間,就結交上不少本地的破落戶,每日遊逛三瓦兩舍,高興時,你便是良家女子,他也不管路道,直來跟蹤打俏,人家懼怕他是衙內,盡都含冤忍氣,誰敢做聲。 苟昌有個朋友,馬姓,善於逢迎說話,與他十分要好。苟昌逐出李家莊後,無處投奔,便留頓在馬姓家中。不止一日,身上的傷逐漸好了,自己尋思道:「好!李慰不該將我打傷逐出,受這苦楚,必須報了此仇,方泄胸中之恨!」 轉定惡念,便和馬姓商議,要去州衙裡出首,告李慰私通梁山泊強寇,坐地分贓。馬姓連說:「不行,你只憑口說,全無憑證,這官司如何成功。」 苟昌聽說不行,即便求教。馬姓道:「必得如此如此,走這一條門路,官司便穩。」 苟昌大喜。兩人計定,馬姓就引領他見苗衙內,經不起苟昌口舌玲瓏,錦上添花,極意訴說李慰的女兒如花如玉,天上少有,世間罕見,衙內雖有嬌妻美妾,萬難及得。衙內聽了,呆想出神。馬姓又乘機挑逗道:「此女端的無雙少有,止就本州管下,須找尋不到第二個。」 衙內心裡越癢,教:「拿若干銀子,快些與我取將來。」 苟昌搖頭不答。衙內急得抓耳撓腮,坐立不寧。苟昌頓了半晌,方才開口說道:「不是小人不替衙內出力,多因李慰是個財主,聲名又大,這般嬌美女兒,如何肯許人家做妾。」 衙內風魔了,直著兩眼,只說:「這便怎處?」 馬姓見他著魔,便道:「衙內休急,小人多蒙抬舉,不爭要喝酒忘糟,看你害相思而死。」 衙內道:「恁地,便請做個商量。」 馬姓道:「不是小人誇口,只消眉頭幾皺,計上心來,商量則甚。」 衙內喜得連呼:「妙人」,催他趕快說來。馬姓便說:「此計不難,但令苟昌具狀出首,告到當官,告李慰結合梁山泊賊人,坐地做眼,暗通消息。衙內私下去父前通個關節,將李慰拿來嚴刑拷逼,不怕他不招認,治他個重大罪名。這一來,不止女兒到手,偌大家私也全行入官。正是人財兩得,你道可好?」 衙內道:「怎說不好,你二人少待,俺去見過父親,就得行事。」 一回兒,衙內來了,但見他步穩身輕,滿臉喜悅,忙忙寫下狀詞,吩咐苟昌將去當官投呈,若到公廳,只須如此說來,官司便准。苟昌如命做去,真的成功,這是預先布下的羅網,李慰如何逃得? 且說李慰家有一老僕,喚名韓忠,年逾八十,在他祖父時幫傭起始,至今已曆三代。平生沒曾幹過歹事,一片忠心,克恭克慎,深得主人看重。因他年紀老了,不限定他做事,每日裡吃飯拿錢,坐坐玩玩,好不自在,心裡常自感激。不想霹靂一聲,禍從天降,主人經官府拿去,屈打成招,又來捕拿家屬,查抄財產,頃刻家破人亡。韓忠眼見眾人爭先逃走,狼虎般的公人,蜂擁入來拿人,哭聲動地,好不慘傷。他想俺年紀老了,拚卻此身,和主人同作刀頭之鬼,便死了也做一處。當下韓忠看他們只顧逃生,自己一點不動,兀自坐守在莊院裡。怎知那些公人見了,嫌他老邁無用,只將他呵叱一番,攆出莊外而去。可憐他茫茫如喪家之狗,孤苦無依,權向荒庵破廟止宿下來,求乞度日。他也曾到州城裡,上大牢去探望主人,因沒得銀子使用,幾次都被阻擋,不曾見得一面,因自肚裡尋思道:「如今的官府,哪個不昧良心,我若去替主鳴冤,一沒有人情幫助,二沒有銀錢使用,萬不成功。我救不得主人,何用這殘生在世,倒不如死了乾淨。」 韓忠冤憤難伸,欲圖自盡,忽又轉念道:「多曾聽人傳說,我們莊上的撲天鵰李應大官人,已在梁山泊做了頭領,奉宋公明大王替天行道,多行仁義,專打不平。不如徑去梁山泊鳴冤,便丟了這條老性命,也強似受糊塗官府薅惱。」 打定主意就走,沿途求乞將去,不止一日,來到梁山泊左近,肚裡又餓了,見那裡有座酒店,便上去乞討飯食,不知正是梁山泊設的南山酒店。這時店門停著幾匹騾馬,恰巧杜興引領嘍囉出來,待牽去上槽餵料,忽與韓忠相見,問起原由,韓忠就將來意告說,放聲痛哭。杜興勸住了,就飛報上山,引來見了李應。如今韓忠告說完畢,只把個李應聽得怒髮衝冠,立刻要帶領人馬,前去攻打鄆州。 正是:引來赤膽忠心僕,激怒龍拿虎跳人。畢竟李應如何去打鄆州,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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