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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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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下了車,也不等我們就徑直大步走上門前的臺階,開了大門走了進去,我趕緊跟了上去。 屋子裡面和外面一樣地令人失望,並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寬大而單調的臥室裡擺著幾件沉悶的家具;一張極普通的木茶几上放著鬧鐘和檯燈;一張無法描述的長沙發、一個長長的沒有裝修的咖啡桌、還有一台電視機蹲在木頭櫃子裡。牆上掛著一張油畫,畫上是一個小男孩手拿釣魚林走在鄉間的路上,身旁跟著一條可愛的小狗,整張畫放在標準的相框裡,非常合適。除此之外,屋裡再沒有別的裝飾。整個家顯得雜亂無章,就像是我祖母的老屋。我沒說話,儘量不讓自己的感覺顯在臉上,但心裡卻一陣陣的空虛,還伴隨著一點兒油然而生的優越感。我覺得菲利普的品位不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更開放、更新潮、更年輕,也更豪華。怎麼樣也不該是這樣一個有幾件舊家具的庸俗的可笑的老太太的屋子。 「我要去方便一下。」菲利普說著向裡面走去,我點點頭,這時,其他人也都一個一個地走了進來。他們也都保持沉默,只有巴斯特不住地讚歎他有多麼喜歡這個地方,而詹姆斯則在那裡翻眼睛。 菲利普出來了,他說:「我有點兒事,你們隨便坐,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樣,冰箱裡有吃的和飲料。」接著就又從門廊裡消失了。 朱尼亞、湯姆和比特進了廚房,約翰打開了電視,我就坐在沙發上。 在我旁邊的地板上,有一堆放得很整齊的寫滿了字的活頁紙半隱在茶几的下面,最上面的那頁像是論文或報告的草稿。 我彎下腰,撿起那頁紙,看了一下上面修改和劃掉的部分,只見上面寫著:「我們是幸運的,我們被認為是可隨意處置,無足輕重的。我們有自由去做其他更重大的事情。」 這是菲利普第一天在丹尼斯所講的話,正是他那天脫口而出的那些激動人心的話。 原來他都事先寫好了記在腦子裡。 我又隨手撿起一遝來迅速地瀏覽了一下:「我們是一類人,我們已經在相同的路上生活了很久」……「強姦是一件合法的武器」……「就是這些地方使我們成為今天的樣子,這就是我們要打擊的地方。」 幾乎他對我們說過的每一句話、曾經提出每一個觀點、所描述過的每一個主意、所解釋過的每一個原理都在那堆紙裡。他都是經過醞釀才寫了下來。 朱尼亞、湯姆和比特從廚房裡出來了,手裡拿著可樂,「沒有啤酒,」他說,「只好有什麼拿什麼。」 我私下裡很小心地將這些紙放回了原處。一股冷意襲來,心裡空空的。我仍然很尊敬菲利普,仍然認為他是我們當中惟—一個有遠見、有思想、有毅力並有勇氣將自己的想法變為現實的人,但面對這些事先想好了的演講詞和這間老太太屋,我心裡真有點兒同情和難過,我不能不感到悲傷。 幾分鐘後,菲利普提著兩個大旅行箱從過道裡出來了,「好了,」他說,「我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走?」我問,「去哪兒?」 「哪兒都行。我在這個破地方住夠了,該搬家了。」 我看了一下詹姆斯、史蒂夫及其他人。他們都和我一樣驚奇,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震驚了。我又轉過去問菲利普:「你想搬家?想住新房?」 「主意不錯,但我不是,我是想去旅遊。」 「旅遊?」 「我覺得我們需要出去旅遊一下。」 「為什麼?」 「最近我們有點兒太惹眼了。我想我們需要喘口氣,避避風頭。我們開始引人注意了。」 「這不正是我們所要的嗎?」 「這種注意不是好事。」 「什麼意思?」 他很嚴肅,很平靜地看著我,從他的眼神裡,我知道他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談這些,「就是說我們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多長的一段時間?」巴斯特問。 菲利普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大家又陷如了沉默。我想像著我們離開了所住的城市,到了大西北的一個小鎮上,一個朱尼亞的伐木公社,那裡的生活節奏很慢,每一個人都相互認識。我不知道除了城市之外,我們是否還能夠融入任何其他一種環境裡。那個小鎮的人是不是最終都會認識我們?我們會被注意嗎? 可能不會。 「我們走吧。」菲利普說,「我們去每一個人的家裡,帶上車裡能裝下的個人所需物品,然後在路上碰面。」 「在哪裡?」比特問。 「哪裡都沒關係。」 「北邊吧。」我說。 菲利普點點頭表示同意:「那就北邊吧。」 我們限定每個人只帶兩隻箱子——這樣的數量能夠很容易地放在汽車的行李箱裡——然後我們去了湯姆家、詹姆斯家、約翰家和朱尼亞家,之後才去了我那裡。我搞不清楚自己想帶什麼,但我也不想浪費時間來考慮,所以我很快地看了一眼衣櫃和壁櫥裡面,在梳粧檯裡翻了一通,拿了香波、內衣、襯衫和襪子。 在梳粧檯裡,我突然看到了簡的一條褲子,一陣思念或孤獨或是其他的一些說不清楚的感覺猛然掠過心頭,我不得不坐下來,把褲子捧在手裡,在指間翻轉。我仍然不知道簡在哪裡,就在我去了她父母的屋子後的那個星期,我曾試圖給他父母打電話,但電話掛通了的時候,不知為什麼,我卻把它給掛了。 現在,我急切地想和她聯繫,想讓她知道我要走了。這很愚蠢,但不知為什麼,它對我似乎很重要。 「好了嗎?」比爾在起居室裡喊。 「快了。」我應了一聲,站起來,將褲子扔進箱子裡。 我最後看了一眼我的臥室。我不知道我們是否真是去度假,是否等到風頭過了就回來,還是我們就這樣永遠地走了,一去不復返。當我想到我們也許再也不回來了時,一陣莫名其妙的傷感突然襲來,想到我在這裡做過好多值得回憶的事情,我突然間要哭出聲來。 「鮑勃!」約翰喊道:「來了。」我又最後看了一眼我的臥室合上第二隻箱子,然後一手拎一隻箱子,飛快地走了出去。 第27章 新來的夥伴 我們離開家鄉已經3個多月了。 我們一直向南走,橫穿了整個加利福尼亞州,每到一個旅遊景點都要停下來遊覽一番。我們跟在一個旅行團的後面參觀了聖西敏,省去了一筆導遊費,又參觀了溫切斯特的神秘屋。我們等旅行團離開之後,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又溜進了那間陰森森的鬼屋,在那裡借宿了幾個晚上。最後我們在聖克魯斯乘坐了環滑車道,又去博得加海灣觀賞了海島。 我們大多數情況下都住在汽車旅館。對於那些從不喜歡抛頭露面的人來說,在汽車旅館裡謀一份工作是他們最好的生存方式。我們從來看不到為我們烹飪的廚師,也看不到為房間送餐的服務人員;負責房間衛生的清潔工也是趁我們不在的時候來清理房間、更換毛巾。 旅館的裝修是由一家沒有什麼名氣的公司承擔的。每套房間都有兩張雙人床,中間用一隻低櫃隔開,櫃上固定著一盞檯燈。細長的梳粧檯上有一台電視機,它也被固定在櫃檯上。梳粧檯上還放著一本贈閱的聖經。這本書幾乎隨處可見。 我希望自己討厭這樣的生活,我也知道我應該討厭它。可我就是做不到。我喜歡這種生活方式。我們大家都喜歡。我們對這裡的食物和住宿安排從不感到厭倦。這就是我們的生活氛圍,我們獨一無二的、具有獨創性的生存環境,我們生活在這種環境中享受到了無窮的樂趣。我們是一群平庸的、中等智商的人,只有這樣我們才感到其樂無窮,儘管我們沒有住進五星級賓館,而是大部分選擇了中等價位的汽車旅館,以我們自己的觀點來看,我們卻好像生活在極樂世界之中。 我們無論吃飯還是住旅館從來不用付帳單,除此之外我們再沒有幹過其他非法勾當。無論是從現實生活的需要還是恐怖分子的身份來考慮,我們無一例外地認為該給自己放長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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