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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嘿,我並沒有求你讓我把你的談話記下來。」

  「咱們直說吧,夥計。不管有什麼先決條件,我都不想和你多囉嗦。如果你以為一個現役軍官打算跟像你這樣的記者談他的上司,那麼你是瘋了。算了吧。」

  「好吧,中尉,很好。如果你不想和我說話,那就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說給你聽。我想你也許會對我的話感興趣。」

  「我現在還真沒時問。而且不管怎麼說我已經聽過你的基本觀點了,那是一派胡言。」

  「三分鐘,就給我三分鐘。」

  紮克看看表,歎了口氣。一絲好奇心掠過心頭,使他沒把電話掛上。反正又會有什麼壞處呢?「好吧。四十五秒,現在開始。」

  卡斯托裡用很快的速度說了起來:「『迷宮』計劃要追溯到六十年代末,當時有一小組美國軍事和情報官員受命于尼克松政府,負責在老撾和柬埔寨境內發動一場秘密戰爭。隨著戰爭的進行,數以萬計的美國支持的部隊和眾多充當訓練官的美國特工卷了進去。關於行動的一些史實到最近幾年才搞清楚。但仍沒有弄清的是,戰爭經費是如何籌集的。中情局私藏的應急費用不足以維持行動的開展,所以指揮戰爭的一些人——不是所有的,而是一些人——就通過其他渠道增加收入。他們試著在全球武器黑市交易上賣掉繳獲的北越軍火,但那只是杯水車薪。於是他們想到了毒品。海洛因,泰國北部生產的,從陸路通過柬埔寨,再沿湄公河偷運出來。這才是他們的軍餉。在六十年代末,海洛因交易量空前地大,因為在西方吸毒者與日俱增。我們是在說數以億計的美元的交易啊。實質上,這夥中情局和軍隊官員幹的事情就是做起了二道販子,以支撐他們的秘密戰爭。他們漸漸地……」

  紮克打斷了他的話,「五秒鐘。」

  「到了一九七一年,這夥人漸漸控制了東南亞八成的海洛因交易。還和一個叫唐納德·陳控制的以香港為基地的販毒團夥秘密勾結。金錢滾滾流向他們的戰爭,而華盛頓對在發生的事一無所……」

  「時間到了。」即使唐納德·陳的名字在紮克的腦子裡回蕩並激起了他的興趣,他也仍這麼說。卡斯托裡沒理會他,仍然全力以赴繼續他的講話。

  「你的上司,傑弗裡·福斯滕,是這次行動中的一個重要角色。他的『河鼠部隊』控制了河道和三角洲,這就意味著對誰可以走私毒品是他說了算,而且……」

  「我們說好的,混蛋。我要掛了。」紮克準備把電話從耳邊拿開。

  「細瑟,」卡斯托裡突然說,「你有沒有聽說過發生在一個叫細瑟的村子裡的屠殺?」

  紮克又拿近了話筒,同時記起了《湄公河之戰》裡的控訴。「沒有。」他沒說實話。

  「在美國人進人印度支那很久以前,細瑟就是柬埔寨附近的一座以走私為業的鎮子。當地人很為這一傳統而自豪。福斯滕的部隊將其夷為平地,因為細瑟人反對他們的行動。老百姓指責他們對越共的戰爭。一個叫唐·萊弗勒的記者正準備把這一段歷史大白于天下時,他們殺害了他,」

  「誰殺了他?」

  「『迷宮』陰謀的成員。你上司以及其他人。他們佈置了自殺的假像。」

  紮克「啪」地把電話掛上。

  19

  阿裡·澤維爾上校詛咒著那皎潔的半個月亮,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掃視了一下黎巴嫩海岸,與此同時,登陸小艇被放下來,送到了地中海波浪滔滔的水中。在他那粗笨的夜視望遠鏡裡,黎巴嫩看起來就像是陌生的行星,有著怪異的綠色陰影和寸草不生的地貌。偶爾能看見海岸公路上有汽車開過,可除此之外登陸區域內人跡罕至,正如情報所說的那樣。在北方有燈光閃爍,那是突入海中的小城西頓。再遠處,一座重建的貝魯特發出橘黃色的光芒,這座城市又已經開始以「東方的巴黎」標榜自己。

  澤維爾沿著梯子下到了隨波浮動的小艇上,同時三個正在等候他的突擊隊員中的一個發動了裝在舷外的引擎。它只發出了很輕微的運轉聲,並向岸邊駛去。沒有人說話。帶鹹味的浪花打濕了他們的臉。澤維爾焦急地看了看月光,然後把視線轉向繞過公路的低矮的山丘。他們的路程中,有四英里能被人瞧見,而且是很輕易地能被看見。

  小分隊把登陸艇藏在沙灘外的灌木叢中。不遠處,一輛破舊的豐田停在一條髒兮兮的路的中央,這條路是從主幹道伸出來通向海邊的。鑰匙還插在點火裝置上,發動機也是熱的。澤維爾坐到駕駛座上,取下背在肩頭的烏茲衝鋒槍,橫擱在大腿上。他們沿海岸公路開了不到一英里,沿途沒有一輛車,然後就拐到一條鋪滿鵝卵石的路上,這是通往艾爾嘎西亞的。汽車駛過村莊時,其他三個以色列人都把頭低下。那些低矮的住房漆黑而寂靜。一隻狗叫了一會兒,但其他一切都悄無聲息。駛出村莊三英里後,路出現了分岔。澤維爾向左開,爬上連綿陡峭的山岡,最後終於停在一條支路旁。從這裡能看見地中海延伸到遙遠的西面,在月色下發出粼粼波光。它顯得多麼平靜,簡直像結了冰一樣,其實這都是假像。

  突擊隊員們繼續沿路步行。有一個還肩背著斧子。所有人都身穿凱夫拉爾防彈背心,防護領圈,連著耳機緊緊地捆在一起。消音器從他們的烏茲衝鋒槍的槍管上突出來。走了幾百碼後,一棟踞于路上方一座山頭上的房子呈現在眼前。澤維爾招手示意大家分散開來,隊員們開始悄悄地向山上爬去,在鬆散的石塊和岩屑中小心地邁著步子。

  他們把房屋包圍起來,觀察了一會兒。這是一幢木石結構的大房子,依稀透著往日的典雅。也許是從前法國人的別墅,要麼可能是一個殷實的黎巴嫩商人造的。不難想像很久以前,西頓的社交名流,穿著人時的衣服,就在這裡的露臺上享用著雞尾酒。而今,對於希茲布拉最重要的頭目之一而言,這房宅就顯得平庸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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