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紅燈區的國王 | 上頁 下頁
四一


  羅伯特感到刀尖的壓力加大了。警笛聲倏然愈來愈近。

  「委託我的人都是商人,不是殺手。」那聲音繼續平靜地說,「你父親該把那幢破房賤價賣掉。要守口如瓶。不准把發生的一切說出去,不得違背!」

  夜總會的大門被推開,警察拿著手槍沖了進來。那個神秘的陌生人消失了,猶如一下子融化在空氣裡。羅伯特摸摸脖頸,深深吸氣,想找個坐的地方。他汗流浹背。

  蘇加爾把其中一個進攻者的下巴和膝蓋骨揍爛了。受傷的傢伙呻吟著,在匈牙利式紅燒牛肉的殘餘物裡直打滾。另一個打手被卡琳和米琦用殺豬刀制服了,莎洛特用腳全力蹬他的脛骨,痛得他嗷嗷直叫。尤麗雅在地上爬來爬去地抬碎瓷片,蘇加爾被她絆了一跤,倒在受傷者身上,又壓斷了他的兩根肋骨。警察見到這個場景有些過分,就給夜總會的人戴上手銬,而且是手連手,旋即帶到達維德大街警署,讓他們坐在這個世界上最著名的警署的硬木板凳上,先叫他們納悶一陣子再說。

  是誰派摩托巡邏隊到「藍香蕉」來的?羅伯特在哪裡?蘇加爾自鳴得意,一聲不響。米琦坐在尤麗雅身旁。

  「本來我想當舞蹈演員,」米琦夢幻般地說,「那舞廳名叫『馬克西姆』。我當然也想去巴黎。巴黎,多美的名字啊,我想到巴黎去跳舞。懷著這樣的理想,我先到聖保利來了。」

  「你感到這兒不好嗎?」尤麗雅很驚奇地問。

  「好。我的情況不錯。」米琦回答並歎息說,「只是我想有個家和孩子。但我們不要欺騙自己:男人最終要找可靠的女人!」

  「在聖保利生活不賴,」卡琳插話,「你會認識非常有趣的各種人。」他的假髮滑了下來。

  「可有時你會想,這世上只剩下清一色的醉鬼了,」米琦傷感地搖搖頭,「看不見別的人。」

  莎洛特突然想起,早晨她收到一封國外來信,是兒子寄來的。兒子往往是音信杳然,也從不來看她。這時,她從長裙裡掏出皺皺巴巴的信封拆開,幾張美元掉下來。她喘氣,彎腰抬起。

  「兒子又寄錢來了,讓我看電影。可是,我要進電影院幹啥?我有電視看就行了。還是把錢存起來,節約點兒。」她微笑地說。

  走廊上有力的腳步聲近了。羅伯特穿著一套黑色西裝,拐過來直沖看守人員的辦公桌。

  「我是羅伯特·克朗佐夫,是律師。」他說得理直氣壯,警官進來時他又小聲更正道,「未來的律師。」然後他立即提高嗓門,「請您立即釋放我的同事和住戶。他們只是想保護我的財產罷了。你們犯了一個大錯,令人遺憾。我們保留索賠的權利。」

  年輕的看守立正;警官還想解釋什麼。

  「幹啥?」羅伯特問得直截了當,聽起來不是發問,倒像是命令。年輕的看守只差沒行軍禮了。

  羅伯特這次交涉征服了夜總會這夥人的心。一回到「藍香蕉」,蘇加爾就開香檳。莎洛特樂得顧不上喝。

  「我是律師!我們保留索賠的權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這句話,笑著向羅伯特祝酒。

  「棒極了!」米琦縱情叫喊,吻羅伯特。

  「很有風度。」卡琳點頭讚揚,也趕緊過來吻羅伯特。

  蘇加爾莊重地走向羅伯特,香檳酒在蘇加爾身上開始發揮酒力了。

  「你可以對我稱『你』①了!」蘇加爾說得很認真。

  ①「你」是家庭成員和朋友之間的稱呼,表示親密;一般用「您」這一尊稱。

  羅伯特站起身。他們互相碰杯,飲酒,擁抱。

  莎洛特扯了扯尤麗雅的衣袖。

  「現在你該明白了,我為何寧願呆在聖保利當清潔工也不願去別的城區。這兒總會有事情發生!」

  尤麗雅點頭並且站起來。

  《教訓教訓我吧,老虎》這首歌的開始幾個節拍已經奏響。尤麗雅不知妙處何在。蘇加爾痛楚地扭歪著臉。

  格拉夫不安。看樣子有些神經質。他兒子的申訴被駁回,這是意料中的事。這期間馬克斯已多次被審訊,每次長達數小時之久。他一再對辦案人員講述同一個故事:他上了別人的圈套。

  而格拉夫派人做的核查又毫無結果。他免除了「耳語者」的其他任務,專事核查,但根本沒有查出什麼能使馬克斯得以解脫。

  格拉夫匆匆向孫子打了個招呼,兒媳問公公想吃點什麼,他一口回絕,嗣後就倒在椅子上,一臉疲憊的樣子。他打開公文包,拿出一小紮東西。

  「我要你把它藏起來。」他把這一小紮東西遞給兒媳婦。

  「這是什麼?」

  「你只管保存,別問。」格拉夫說。

  「好吧。」她點頭,把東西放在客廳的桌子上。

  「裡面是兩百萬馬克,現在你知道了。」

  她驚詫莫名。

  「兩百萬?這錢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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