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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默爾岑先生,」羅伯特以平靜和樸實的口氣說,「我是肯定要向監督機構申訴的,因為您的指控站不住腳。我不光要申訴,而且還要起訴索賠呢。關閉我們夜總會一天,就要索賠一天。在您的機關『大出血』之前,請您撤回停業的指令吧。法律是允許這樣做的,因為這指令尚待商榷——我是即將從業的律師。請您相信,如此詆毀我父親是缺乏根據的。歡迎您和您的夫人在最近的某個晚上光臨『藍香蕉』,有您這樣的貴賓,我將不勝榮幸。」

  「我未婚。」默爾岑說。

  「那就更好。」羅伯特微笑,這微笑意味深長。

  這位官員的腦海裡在劇烈翻騰。須臾,他終於作出了決定。

  「那好吧,」他說,「我認為可以。正如您所說的,表演必須繼續進行①。但只是暫時性的,要等徹底查明真相!」

  ①加點的詞原文為英語。

  他簽署了一個暫時性的決議,宣佈在徹底查明真相和檢查機關調查結束之前,吊銷營業執照暫時無效。從明天起,「藍香蕉」被允許重新開業。

  米琦穿上茄克衫,修補著黑眼圈。蘇加爾把牛肉拖進廚房。他對於米琦重操舊業似乎很不高興。莎洛特用一塊濕抹布擦額頭圖個涼快,她正在切洋蔥。尤麗雅坐在角落裡,手裡端著一杯咖啡。

  「米琦。」蘇加爾只是吐出「米琦」兩個字。

  「你見鬼去吧!」她回答。

  莎洛特試圖居間調停。

  「有本事的人都是這樣的,蘇加爾。他們不屬￿某一個人,而是屬￿公眾。」

  過了一會兒,米琦倒遲疑起來了。

  「我不做這事了。」她說得毅然決然。

  蘇加爾以為這是個奇跡,臉色由陰轉晴。

  「真的?」他問。

  「真的。」她答。

  「太好了。」他欣然叫嚷。

  米琦點頭,莊嚴宣佈:

  「我向你發誓:這是我最後一小包香煙,往後不抽了。」

  她說罷就出去了。蘇加爾咽了口唾沫,頓覺輕鬆。莎洛特瞥來一個擔憂的眼神。

  「金短褂」和羅莎麗同樣也有憂愁。她們的住房這時屬￿IEG公司——新房主不僅讓房子破敗,而且公然想方設法要把最後一批租房的人趕出去。燈泡被摘下,門鎖被撬壞,住戶們最近飽嘗了這一整套惡行的滋味。「金短褂」和羅莎麗同魯迪坐在「藍香蕉」的一張桌邊傾吐衷腸。

  「那些壞傢伙要取消我的小攤兒。」羅莎麗辛酸地說,「我靠什麼生活呢?」

  她臉上的刀疤變紅了,肥胖的身體開始顫抖。魯迪端詳她,滿懷同情。

  「怎麼回事?」蘇加爾插進來問,「攤點屬￿你,不是嗎?」

  「攤點所在的地方不牢靠,」羅莎麗哭訴,「說這類小攤點與這個地區不相配!」她把鼻涕擤在手絹裡,擤得很響。

  兩名警察此刻進了夜總會,徑直沖魯迪而來。他們要魯迪跟他們走一趟——說得明白無誤,但是彬彬有禮——也就是請他去警察局。

  「是不是把人搞錯了。」魯迪沒有把握。

  但他馬上得知是有人告發了他,原因是他打了人並且造成那人重傷。莎洛特和尤麗雅很擔心,從廚房沖出來。魯迪聳聳肩,跟隨兩位警察朝外走。他對尤麗雅不屑一顧。當他離開夜總會時,尤麗雅低聲對莎洛特說:

  「他這樣待我,好像我是空氣似的!」

  莎洛特聳聳肩,冷漠。

  「任何一種關係到了某個時候都是令人痛心的。」這是她總結漫長一生的經驗之談。

  警官裝出一副憂慮的表情。那個被魯迪毆打的人頜骨骨折,住在阿爾托納醫院裡。是他斗膽告發了魯迪。

  魯迪咕噥:「這傢伙這麼快進了醫院,這是他的事。我只在他頭上澆了點香檳酒。他很放肆,後來揍了他一拳,那是明擺著的。」

  「有兩個證人,魯迪。」警官遺憾地說,「很多人可能怕你,但這個人卻不怕。」

  魯迪審視警官,感覺到對手在幸災樂禍,毫不掩飾。警官手裡終於攥住了把柄來對付這個聖保利大人物。

  「我想,我得請一名優秀律師。」魯迪·克朗佐夫說。

  「得請一名出類拔萃的。」警官附和。

  魯迪至少在這時已明白,自己落入別人設下的陷阱了,猶如愚笨的黃口小兒被騙上當了。

  奧爾嘉打電話約羅伯特吃晚飯,羅伯特很高興。他期待著奧爾嘉再給他提一些有關夜總會被關閉的問題。他一門心思希望她這樣做,因為他擔心默爾岑有可能隨時收回他的許諾。然而,當兩個人在泰國小餐廳靠窗的桌邊一落座,關閉夜總會就不再成為談資了。電視臺總編輯此前決定,至少不要為電視臺節目談這些。

  「嗯,請原諒,對您,我現在什麼忙也幫不了。」奧爾嘉說,一邊擦辣出來的眼淚,「天啊,真辣!」

  「快吃幹麵包,」羅伯特催她,「這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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