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紅燈區的國王 | 上頁 下頁 |
| 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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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的朋友。」她細聲道。 「他?就是慕尼黑的那一個?」魯迪訝然。 「算你會猜!」她說得有點刻薄。 魯迪·克朗佐夫笑了起來。 「你知道嗎?根據你對我說的,我做了完全不同的猜想!」 「你想像的是什麼?」尤麗雅惱怒。 「我想像什麼呀?」他答道,「美國影星羅伯特·雷弗德的德語版本,就是那一類氣質。」 「女人看男人不一樣!」 魯迪嘲笑,揮手拒斥。 「很明顯!百分之百的娘娘腔男人,不像你所說的。」 「他就是娘娘腔又咋的!」她很倔強。 歷練(三) 魯迪發動汽車,把汽車從停車泊位的空隙裡開出來,差一點撞上那輛賽車——克裡斯托夫把他的高爾夫器具剛剛放到這輛車內。魯迪在易北河公路頗長的行車途中沒有同尤麗雅再說一句話。 他們回到屋裡就知道了今晚照樣舉行表演。羅伯特神采奕奕。他請來米琦和波蘭舞女,要求特別「關照」那位工商行政管理局官員默爾岑。此前他打電話,得知默爾岑肯定會來。大夥兒對羅伯特的動議和談判技巧讚不絕口。米琦吻他,卡琳摟著他貼住自己的乳部,莎洛特為他烤制發麵糕點,蘇加爾老是拍他的肩膀——他因為同羅伯特爭吵過,一直還有點過意不去。羅伯特惟獨沒有等到父親一句讚揚的話。魯迪·克朗佐夫的臉緊繃著,像塊石頭似的。他把自己關在房裡,立即打電話與莫娜當晚約會,莫娜受寵若驚。尤麗雅別以為魯迪只需要她;他還有好多女人關心呢。她們不會讓他煢煢孑立,形影相弔。 尤麗雅略微朝羅伯特一點頭就匆匆回房去了,顯得異常慌亂。大夥兒心想,高爾夫球場上到底出了什麼事呢? 當晚,「藍香蕉」夜總會座無虛席。新的觀眾絡繹不絕,一些高貴之客來了立即要最好的香檳酒。卡琳喜氣洋洋,滿意地坐在酒吧後面,同時還得關心廚房裡的烹製活兒,因為當晚不能指望米琦下廚,米琦身著袒胸露臂的衣服獨自坐在桌邊恭候默爾岑。羅伯特在大門口等到了這位官員,一面深度鞠躬,一面把他帶到米琦身邊。這官員感到彆扭,打量著豐腴的女鄰座,目光流露出畏葸,心慌意亂之中只好大喝羅伯特叫人送上的香檳。 這時,那位波蘭舞女和泰國姑娘們在舞臺上旋轉開了。彩色射光燈照到旁邊。尤麗雅立於觀眾席間,身穿熠熠生輝、質地考究的黑色晚裙,配上白色裘皮小茄克衫。觀眾歡呼,他們尚未確知這位閒雅瀟灑的女郎是否要登臺表演。但見她隨音樂節拍在做動作了,扭著臀部,扔掉裘皮小茄克衫,益發顯得激情難抑。可以聽到觀眾讚揚的口哨聲。尤麗雅正欲登臺,卻瞧見魯迪·克朗佐夫坐在小間裡,興致勃勃地同莫娜交談。尤麗雅板著臉朝他舞過去,由於疏忽撞在一張桌子上,酒杯叮噹作響,一個酒瓶翻倒了。一個男子一躍而起抱住尤麗雅。她偎依在男子身上,同時用眼睛不停地瞟魯迪。射光燈使得她眼花繚亂,音樂如雷貫耳。魯迪屏住呼吸,密切地注視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她又過去把身體支在魯迪的桌子上,把手指伸進他的酒杯裡,然後抽出手指舔著、吮著。莫娜懷著敵意盯視她,又轉過眼來瞧魯迪。魯迪前傾著身體,從褲兜裡掏出一百馬克塞進尤麗雅的袒胸領口裡。觀眾狂嘯。 尤麗雅愣住了,端起酒杯,把酒潑在魯迪的臉上。魯迪坐著未動,只是拿餐巾紙擦擦墨鏡。其他的男人都跳起來,連默爾岑也在椅子上坐不住了——這時那個波蘭舞女也坐到他身邊了。男人們伸手抓尤麗雅,在她身上亂摸。其中一個把她拽到懷裡,另一個又把她搶出來,緊緊相擁。場內鬧得沸沸揚揚。尤麗雅力圖掙脫紛紛伸向她的手臂,踉踉蹌蹌地跌倒在地,立馬就有很多男人撲到她身上。她聞到酒鬼的呼吸,感到一個膝蓋擠到她的兩腿之間。她力圖自救,但枉費力氣。終於,她掙扎著站起來,扭頭看魯迪·克朗佐夫。但是他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裡,瞅著她。他為何不動?為何不救?尤麗雅朝四周撲打,一面喊著他的名字,而後又看見羅伯特企圖努力朝她沖過來,但沒有成功。羅伯特同樣不理解父親為何坐視不管。父親甚至給蘇加爾打手勢,阻止蘇加爾介入。一個粗野的傢伙想吻尤麗雅,她拼命避開他鼻孔裡散發出啤酒酸臭味,但最終無奈,只好讓那張討厭的臭嘴湊近。她死勁咬住那傢伙的鼻子——鼻孔裡鼻毛叢生——那人嗷嗷大叫,放開她,雙手掩面,血從手指間冒了出來。這時其他男人也受到了驚嚇,不得不對她斂手作罷。隨著最後的樂聲,尤麗雅又站在舞臺上了。她的漂亮無人企及。觀眾的雀躍終於停息。魯迪微笑,讚揚地微笑;羅伯特茫然。當年父親在游泳池就是這個態度,即指望他自救,而且用此法試他的能力。 「你這麼急去哪兒?」羅伯特問渾身哆嗦的尤麗雅,並且遞給她一件浴衣。「你聽見嗎?歡呼是針對你的!他們還想見你呢,再去謝一次幕吧!」 可是尤麗雅沖進了更衣室,強忍著淚水。 「今天不謝幕了!我有約會!」她很快地換了衣服,匆匆外出。 莎洛特從收款處憐憫地凝視尤麗雅。 夜總會前停著一輛出租車。尤麗雅奔出屋子,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魯迪立在窗邊,呆望著她離去。蘇加爾走到他身邊說:「別發火,魯迪。」 魯迪搖搖頭:「我的樣子像發火嗎?」 他風風火火地回表演廳,蘇加爾憂心忡忡地目送他走。蘇加爾沒有看見馬路那邊停著一輛車。「金短褂」滿心歡喜,踱到打開的副駕駛窗邊,卻驚異地認出是大力士。 「米琦躲在哪裡?」這個打手甕聲甕氣地問,「你對那個老母豬說,老子還要同她算老賬呢。」 他笑了,笑得很可怕,「金短褂」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克裡斯托夫給尤麗雅買了玫瑰,而且是長莖的黑玫瑰。她很感動,但是不知道,他選的這些開足的鮮花只需付半價。 「尤麗雅,」克裡斯托夫一再感到驚奇,「你這是怎麼啦?這麼漂亮,這麼有魅力,真是今非昔比了。」 尤麗雅笑了。「我剛生過氣,樣子像魔鬼。」她做了個手勢表示不同意,「恰恰在我們久別重逢的時候。」 兩人站在空無一人的旅館大廳裡。他問她是否「餓」,顯然是語意雙關。她笑了。 「餐廳裡還有一些小吃。」他馬上補充說。 「幹嘛這樣看我?」她打趣地問。 「我在想,咱們倆在一起時樂趣多多,是嗎?」 「是呀,」她說得直截了當,「過後你就起身,穿衣,回你家;而我呢,坐在那裡生悶氣。」 他挽住她的手,很想馬上換個話題。 「現在你說說,還愛我嗎?或者,這都成了歷史?」 她凝視他。 「我的天呀,你突然在這裡露面——幾個月沒聽到你的消息了。」她頓了頓,「你的夫人怎麼樣了?」 克裡斯托夫仰視天花板,呆立著,在尋章索句,然後乾巴巴地說:「已成歷史。蕾娜特和我分居了。」 「我的天,」尤麗雅驚異,「什麼時候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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