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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幾個星期前,我們做了一次交談,開誠佈公,推心置腹。」他努力裝出放鬆的樣子,「蕾娜特接受了,她比我所擔心的好得多,平靜得多。她老早就有了個男朋友。」

  尤麗雅察覺出他竭力掩飾的慌亂和哀傷。

  「噢,克裡斯托夫。」她只表示憐憫。

  「這就好了。」他的話音聽起來有點攻擊性了,「我早就估計到她騙我。我真的無所謂,沒有嫉妒。再說我也騙了她。」他無意間指了指尤麗雅,幾乎是在責備她。

  「那麼,現在呢?」她問,「你要離婚嗎?」

  「是的,」他回避,「和離婚差不多。」

  「什麼叫『差不多』呀?」尤麗雅突然心生疑竇,「離還是不離?」

  他再次顯出灑脫的模樣。

  「唉,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如何?講講你自己的事如何?別老是讓我像瀑布一樣嘮叨個沒完!」

  她於是講姐姐之死,講羅伯特和魯迪,講她當歌手也當脫衣舞演員的表演。不知不覺兩點鐘了,偌大的餐廳已空空蕩蕩。

  「有時,我有迷失方向的感覺。」尤麗雅直言不諱。她說她有時殫精竭慮要弄清自己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往往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幹啥。她有些發窘,笑道:「我想懂得自己的心,但是我無能為力!」說罷,將杯中物一飲而盡。「這心真是一塊固執的小肌肉。」她打著呵欠。

  「再喝一點葡萄酒?你累了吧?」克裡斯托夫顯然有點兒神不守舍,「你直打呵欠呢!」

  「是酒精作用,」尤麗雅說,「再加上表演得太晚。」

  克裡斯托夫想像著她當脫衣舞演員的情形,開始小心翼翼地撫摸她的膝蓋。他想像著她在別的男人面前脫衣,這想像使他很激動。

  「我想你都想瘋了!」他歎息。

  一個服務員走過,他飛快地把手撤回,旋即問他一直想問的事:「他怎麼樣——那老頭兒?」

  「魯迪·克朗佐夫?」尤麗雅笑道,「他不是老頭兒。」

  「說說他的事嘛!」他請求。

  「他以為有你在,他就沒指望;他以為我會回到你身邊,所以他搶在我前頭中止了關係。」她樂意說魯迪的事,她對任何失敗都有思想準備,這種態度使克裡斯托夫深為感動。尤麗雅忽然發現克裡斯托夫戴的手錶,那表是她當時送給他的。「以前你從來不戴。」她說。

  「蕾娜特老是神經兮兮地問,表是誰送的!」他向她表示歉意。

  「這就足夠使你馬上摘下表,藏到抽屜裡,並且否認是我送的?」

  他給她造成的創傷雖已癒合,但並未遺忘。

  他攥住她的手。

  「你聽我說,我仔細想過了。咱們重新在一起吧。」

  「現在申請結婚?」尤麗雅打趣地問,「那你得下跪呀。」

  「不,離婚不予考慮,」克裡斯托夫遺憾地說,又在桌下摸她的膝蓋,「因為孩子的緣故。」但他願意與尤麗雅同居。蕾娜特當然會要求大筆的生活費,這也無妨,為了與尤麗雅同居,他願意承擔義務,兩邊付錢。

  「幹嘛老在下面摸我膝蓋?」尤麗雅問。

  「我恨不得現在就同你——就在這裡……」

  「在桌下?」

  「我有點熬不住了!」

  「哦,桌下為什麼不可以呢?」她聳聳肩。他瞅她,驚異。

  「服務員隨時會來!」

  「來就來唄!」她爬到桌下,這兒很舒服的,漆黑一團。

  克裡斯托夫像癱瘓了似的,愣住了,呆望著桌布出神。「以前你一直很古板,很封閉,」他低語,「不太懂正常的本能的情欲!」

  「軟木塞把我塞得太緊,」她咯咯發笑,「以前是這樣。哎,來呀!」

  她拽他到桌下,他陡然滿臉通紅。

  「請原諒——我不能!」他嚷嚷,惶恐。

  「沒關係。」尤麗雅很隨便。

  「旅館裡人人認得我。在這裡我不能聚精會神!」他請求原諒。

  「那就別老是摸我膝蓋。」她戲謔道。

  本來,她跟他到房間去毫無問題。克裡斯托夫打算到房裡去,繼續幹被中斷的美事。

  尤麗雅走到窗邊看外面的夜色,不經意間突然想起魯迪。

  「你會對你的男友講我們睡覺的事嗎?」克裡斯托夫問。這種想像也點燃了他的激情的烈焰。

  「不,」她答道,「我不想告訴他。」她略停片刻,做沉思狀,又補了一句,「他反正會猜測的。」

  他擁抱她,把她拋到床上,吻她,自己益發激動,開始脫她的衣褲。

  「你真是性感無限啊!」他在她耳畔低語。

  尤麗雅看見他把自己的褲子掛在衣架上,以免弄得皺皺巴巴。

  「咱們當初很可憐,這或許並不能怪你一人。」她沉思地說。

  「別說了。吻我!」他要求她。可尤麗雅根本不聽他的。

  「咱們從來就沒有相互溫存過。兩人睡在一起,你從來不撫摸我,也從來不直視我的眼睛。」

  這些事到今天才引起她的注意,真奇怪。克裡斯托夫挨著她躺下,不料她卻站了起來。

  「你怎麼啦?」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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