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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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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有任何人收過行賄者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所送的賄賂款?」 「不知道!」我答時仍然看著他及那些由於坐在小折疊椅上而感到難受的人。這個大廳處在大樓內部的深處,照明設備極差,我看不清他們的臉。 「你知不知道有任何上司或其他人施加自己的特別影響,以達到讓某個不在名單上的人參加你管轄範圍的預備役部隊?」 我早就估計到他會提出這樣的問題,所以曾考慮過是否應該供出國會議員為鋼鐵大王後裔親自前來施加影響以及少校出面說情的事,考慮過是否揭發預備役軍營的官員要求把自己親友的名字提前安插到名單上的事——也許這樣做可以嚇退那些調查人員,或者把他們的視線轉移到那些高官身上。經過再三考慮,我意識到聯邦調查局不厭其煩地調查此事,就是為了揭露出高層人物,如果真的牽涉及高層,調查還會加緊進行。還有,如果涉及到國會議員,整個事件將受到報刊的更多關注,所以我決定把這些事封鎖在記憶之中。如果我被定罪和受到審判,我的律師可以利用出現在這些事件中的那些達官貴人,於是我的回答仍和剛才一樣:「不知道!」 地區律師推開他的文件,連看也不看我一眼,說:「我沒有什麼問題了,你可以走了。」我站起來離開高臺走出了大陪審廳。這時我才意識到我為什麼那麼充滿希望,那麼興高采烈了。我的確是一名魔術師,這麼些年來,當人人都心安理得、無憂無慮地收受賄賂時,我已預計到將來會有這麼一天,還預計到要回答這些問題,要上這種法庭,要受聯邦調查局以及陰森森的監獄的威脅。我採取措施提防著這一切,所以把錢轉移到科裡那兒去,而且平時謹小慎微,在和那些人做違法交易時不樹敵,從不主動地索取一定數量的錢財,明知道一些顧客在欺騙我,我也從不去追究,甚至連親口答應讓我的餘生過上好日子的漢姆希先生裝聾扮啞地食言時,我也沒有去計較。這次他能做到讓兒子不出庭作證就足以讓我高興。也許是他給兒子的壓力而不是科裡改變了我的命運?事後我更深入瞭解,才知道全靠科裡幫我擺脫困境。不管怎麼說,儘管我需要一些幫助,我仍然是個魔術師,一切都按照我預言的那樣發生了,我真為自己感到得意。我不在乎,也許是因為我是一個會採取明智的預防措施的狡猾的騙子。 第二十一章 科裡下了飛機,坐出租汽車到曼哈頓一家著名的銀行去。他看看手錶,時間已經是早上十點多了,郭魯尼伏特此時可能正在和科裡送款去的那家銀行的副總裁打電話。 一切均按照計劃進行:科裡被引進副總裁的辦公室,關門並上鎖後,他把公文箱交給了副總裁。 副總裁用鑰匙打開箱子,當著科裡的面清點那100萬美元。然後開了一張銀行存款的條子,簽上名交給科裡。他們握手後,科裡就離開了。他在離開銀行一條街區的地方,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已經貼了郵票的信封,把存單塞進信封封好口後投進街口的郵筒裡。他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全過程是如何運作的,副總裁又是如何掩蓋這筆存款以及誰來取這筆存款,也許總有一天他會弄個水落石出。 科裡和墨林在廣場的「橡木房」餐廳會面。他們在吃午餐時隻字不提那件要事,飯後,他們到中心公園漫步時才詳談。墨林把具體情況一字不漏地向科裡傾訴,科裡點點頭並說些安慰的話。據他分析,這只不過是遲疑不決的聯邦調查局採取的小規模的、虛張聲勢的行動。即使墨林被判有罪,他也有辦法弄個緩刑的判決,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對墨林這麼個老實巴交的人來說,留有案底會感到丟臉。科裡認為他唯一擔心的僅僅是這件事。 墨林提到保爾·漢姆希,科裡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很熟悉,直到他們快要逛完公園,墨林講到有關他和漢姆希在服裝中心會見的情況時,科裡驀然醒悟到事情大有轉機。原來有一個名叫查爾斯·漢姆希的人也是一個服裝大亨,常來拉斯維加斯度長週末和聖誕節及新年假期。此君是個大賭棍兼大色鬼,即使和妻子一起前來也要科裡為他安排妓女。往往是漢姆希先生和夫人一起在賭大轉盤,科裡悄悄地將木制的房間號碼牌及鑰匙塞給他,並輕聲告訴他那個女人會在什麼時間等候他。 查爾斯·漢姆希總是設法先踱進咖啡廳以躲避他妻子多疑的目光,接著從咖啡大廳沿著酒店迷宮式的走廊溜進鑰匙牌上標明的房間,在房間裡他自然就見到那名正在等待著他的性感女郎了。不到半小時,他幹完事後給那個女郎一個百元的黑色籌碼,充分放鬆後再沿著鋪有藍色地毯的走廊溜回賭場。他會在經過大轉盤時先裝模作樣地看他妻子賭,說一兩句鼓勵的話,給她一些小額籌碼,然後又高興地重新在骰子檔拼殺起來。他是個身材魁梧、性格豪爽、態度溫和的人,但他的賭技實在差勁,十賭九輸,贏錢時又從不肯見好就收,典型的一個地地道道的墮落的賭徒。科裡沒有立刻記起他,因為查爾斯·漢姆希有相當一段時間在企圖戒賭。 這位先生在全拉斯維加斯都賒欠過籌碼,單是桑那都賭場的金庫就積存了查爾斯·漢姆希五萬美元的欠條。有些賭場已經寄出催賬信,郭魯尼伏特叫科裡不忙發這類討債信,他說:「他有可能自己會還清的,到那時他會記起我們夠義氣,而他大部分時間就會在我們這裡賭了。只要這個色鬼來賭,我們銀行的存款就肯定會增加。」 科裡對此話將信將疑,說:「那個色鬼在全城共欠了30萬的賭債,他有整整一年沒露面了,恐怕必須通過催債代理人才能追回欠款。」 「也許是得這樣,」郭魯尼伏特說,「但是他在紐約有很好的企業,如果他賺了大錢,肯定會回來的,他擋不住賭博和女人的誘惑。聽著,他現在和妻子兒女在一起,只到附近的派對去。也許他能夠擊敗服裝中心的騙子,但是他在賭城欠債這件事讓他不得安寧,他朋友中知道內情的人太多了。況且拉斯維加斯這裡多迷人,他又是一個賭骰子成性的人,絕對不會那麼輕易地離開賭桌的。」 「如果他的生意沒有賺到大錢呢?」科裡問。 「那他就會動用希特勒的錢。」郭魯尼伏特看著科裡那有禮貌的、滿臉狐疑且好奇的神情,繼續說:「服裝界的人都這麼稱呼這種錢。戰爭期間他們都在黑市交易中發了財。當時政府分配供應材料,有許多錢在暗中交易,這些錢不必向國內稅收部門報告,也無法報告,他們因此大發橫財,當然了,他們到底賺了多少錢絕對不會讓人知道。如果你想在這個國家發財,你就必須在暗中行動。」 科裡永遠記住了這句話——「如果你想發財,就必須在暗中行動」——這也是拉斯維加斯的信條,而且不僅局限在拉斯維加斯,還成了許多來拉斯維加斯的企業家的信條。許多自選商場的老闆、用現款交易的企業、建築公司的頭頭以及形形色色的令人懷疑的在聖殿收取現款的教堂官員等人,甚至那些擁有大量法律顧問、專門鑽法律空子的大公司都崇拜這一信條。 科裡心不在焉地聽著墨林的訴說,幸好墨林的表達能力強,很快就把事情講完了。他們在沉默中穿過公園。為了準確起見,科裡叫墨林再描述一下老漢姆希。這人肯定不是查爾斯,他可能是查爾斯一個兄弟或企業的一個合夥人,聽起來是個舉足輕重的合夥人。科裡從來就不認為查爾斯是一個兢兢業業的生意人。科裡在心裡盤算著應該採取哪些步驟,他敢肯定自己做的計劃會很周密,郭魯尼伏特一定會同意他所做的一切。當時離墨林出席大陪審團的聽證會只有三天的時間,但這三天也足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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