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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世界衛生組織的醫生們都是毫無自利之心,充滿奉獻精神,把生命全部交付給忘我工作的男男女女。他們常常在幾乎不可能的條件下從事醫療工作。在非洲,他們得和當地的土醫競爭。這些土醫們使用極為原始的和代代相傳的治療方法,這類治療方法常常會有致人死命的效果。東非馬薩伊人醫治傷口的傳統方法是使用一種由牛血、生肉和神秘的植物根莖提取液做成的混合物。

  吉庫尤人對付天花的方法就是用棍子抽打孩童來驅趕疾病。

  「你們必須住手,」泰勒大夫會告訴他們。「這一點沒用。」

  「總比讓你用尖尖的針頭戳我們的皮肉管用吧,」他們會這樣反詰。

  所謂的診療所就是大樹底下一排桌子,外科手術也是在這種條件下做的。醫生們每天要看好幾百個病人,病人排著長隊等著接受檢查和治療——有患麻風病的,肺結核的,百日咳的,天花的,痢疾的。

  佩姬和阿爾弗雷德變得須臾不可分開。隨著他們年齡增大,他們一道去市場,去幾英里外的村莊。他們一起談論未來的計劃。

  醫病是佩姬小時候生活中的一個組成部分。她學會了照看病人,給病人打針吃藥,總是主動地想方設法幫助她父親。

  佩姬愛她的爸爸。柯特·泰勒大夫是佩姬知道的最關心他人而毫不利己的人。他真誠地愛著人民,把自己的生命貢獻給了幫助那些需要他的人,而且他也把這種摯情灌輸給了佩姬。儘管他每天長時間地工作,但還是能千方百計抽出時間花在女兒身上。他把他們身處蠻荒之地的種種不愉快都變成了樂趣。

  佩姬與她母親之間的關係就是另一回事了。她是出身于富有的上流家庭中的美女。她那冷漠的高傲拒佩姬於千里之外。和一個將去遙遠的異國他鄉工作的醫生結婚,對她來說似乎很是浪漫,但嚴酷的事實使她變得怨天尤人,憤憤不平。她不是那種熱情洋溢充滿愛意的女人。對佩姬來講,她似乎總在不停地抱怨訴苦。

  「我們為什麼非得老是到這種被上帝遺棄的地方來,柯特?」

  「這裡的人像畜牲一般地活著,我們會傳染上他們這些可怕的疾病的。」

  「你為什麼不能在美國開業行醫,像別的醫生那樣掙大錢呢?」

  這種話說了一遍又一遍。

  母親越是批評父親,佩姬越是崇拜他。

  佩姬15歲時,她母親在巴西和一個大可可種植園主一起跑掉了。

  「她不會回來了,是嗎?」佩姬問。

  「是的,親愛的,我很抱歉。」

  「我很高興!」她並不真的就是這個意思。她覺得自己受了傷害,因為母親對她和父親如此無動於衷,竟然可以拋下他們一走了之。

  這種經歷令佩姬與阿爾弗雷德·特納更接近了。他們一塊兒遊戲,一起去冒險,分享各自的夢想。

  「我長大後也要當醫生,」阿爾弗雷德吐露出心裡的秘密。「我們要結婚,並且在一起工作。」

  「我們還要生一大群孩子!」

  「那當然,只要你喜歡。」

  佩姬16歲生日那天夜裡,他們之間有生以來的感情上的親近終於爆發了,他們的關係進入了一個嶄新的境地。在東非的一個小村落裡,因為出了流行性傳染病,醫生們都出發去搶救了,營地裡只剩下佩姬、阿爾弗雷德和一個廚子。

  他們吃過晚飯後就各自上床睡覺了。但是到了半夜,佩姬在自己的帳篷裡被遠處雷鳴般的野獸突奔亂竄聲吵醒。她躺在那兒,不幾分鐘之後,這讓人恐懼的聲音越來越近,她開始覺得害怕了。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父親和別的醫生離開時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她從床上爬起來。阿爾弗雷德的帳篷就在幾英尺之外。她嚇得要命,站起身,掀開帳篷的垂簾,向阿爾弗雷德的帳篷跑過去。

  阿爾弗雷德正睡得很熟。

  「阿爾弗雷德!」

  他坐起身,一下子就醒過來。「佩姬,出什麼事了?」

  「我嚇壞了。我能在你床上和你在一起呆一會兒嗎?」

  「當然。」他們躺在那兒,聽著野獸沖過灌木叢林。

  幾分鐘以後,聲音漸漸消失了。

  阿爾弗雷德開始意識到佩姬溫暖的身軀正緊挨他躺著。

  「佩姬,我想你最好還是回你的帳篷去。」

  佩姬感覺到他那男人強硬的身體。這麼長時間裡在他們兩人中間蓄積起來的肉體的需求,頃刻之間沸騰起來。

  「阿爾弗雷德。」

  「我在這兒呐。」他的聲音發啞了。

  「我們將來要結婚的,對吧?」

  「是的。」

  「那就得了唄。」

  他們周圍林莽中的聲息消失了,他們開始互相撫摸著,發現了真正只屬￿他們自己的世界。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初的戀人,他們為這世界裡的美妙奇跡而欣喜萬狀。

  黎明時分,佩姬爬回她自己的帳篷。她快活地想著,我現在是個女人啦。

  隔段時間,柯特·泰勒就建議佩姬回美國去,和他兄弟一起在芝加哥城北鹿田鎮的美麗家園中生活。

  「為什麼?」佩姬會問。

  「這樣你就能成長為一個體面的淑女了。」

  「我現在就是體面的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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