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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第六回

  白忠的身形尚未站穩,想不到沉喝之聲又告響起,道:「好一個魚鷹振羽,這次打你的腦袋!」閃電中,又見一顆飛蝗石迎面打到。

  白忠忙一收住身勢,展腰屈臂,堪堪避開飛蝗石,人已迅速的隱入了煙霧之中。

  陰松一見情形不對,喝令女眷們快速躲進內艙,他自己聳身一躍,上了船桅最高的橫樑上。

  四下看看,大聲叫道:「是哪位相好的,請現身答話。」霹靂似的斷喝,但卻沒聽到對方回應。

  陰松再次的叫道:「在下陰松,是陰家幫的幫主,請朋友出來一見。」

  就在這混亂情形之下,忽然又聽到了陣陣栗人的呼叫聲:「啊…鬼…有鬼……嚇死人啦…」如此相傳,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眨眼間,整個船隻,都不斷的聽到驚呼有鬼的尖叫聲。

  刹時,慘綠綠的陰火,在船舶間飄來蕩去。

  陰鬆氣得快要發瘋,一對眼珠子滿布紅絲,破口大駡道:「是哪一個混悵東西,跟我陰家作對,有種的就出來!」他一面怒駡,一面指揮著幫內眾人分頭救火。

  他正忙得不可開交,陰長生哭喪著臉,從內艙奔到他身前,大聲喊道:「不好了,于表妹被鬼抓走了!」

  陰松順手一耳光子打過去,怒吼道:「畜生,都是為了你!」陰長生嘴角一歪,身子跌跌撞撞的沖出三尺,像是忍受著痛苦。

  陰松這才發現寶貝兒子受了傷,內心一陣激動,老淚縱橫的道:「長生,你如果稍為爭氣點,爹為你的婚事,也不致出此下策!」

  陰長生不敢還嘴,訕訕的道:「剛才前後都在鬧鬼時,突地一個青面撩牙的大頭鬼,一陣風的進了內艙,娘和妹妹及女眷們都嚇昏了,我撲上前去攔截,那鬼重重哼了一聲,舉手一揚,一團霧氣撞來……」

  陰松急急道:「結果怎麼樣?」

  陰長生聳聳肩道:「結果,等我從艙面爬起來,表妹已不見了!」

  陰松恨得牙癢癢的,但他知道自己兒子的武功,稀鬆平常,不忍再苛責,只罵他道:「你是死人,你不會大聲叫喊!」

  陰長生慚愧的道:「爹,我本想喊,可是喊不出來。」陰松憤怒已到極點,順手一耳光。

  這一掌出手很重,陰長生圓胖的身體,立即倒摔了個仰面朝天。

  陰松顧不得管他,一墊腳,人如閃電般沖進了內艙,內艙裡,橫七豎八的倒下全是女眷們。

  一張大白宣紙,放在八仙桌的中央,上面寫著幾句鐵筆銀鉤的趙體字:「心術不正,婚出無名,淩弱欺寡,甥女暈暈,略示薄懲,爾其改正。」陰鬆氣得鬚眉聳動,右手向著桌角猛切。

  六寸來厚的八仙桌,「哢喳」一聲齊齊的被切下一塊。

  陰松渾如不覺,臉朝窗外大聲嘶吼道:「老夫和你誓不兩立。」

  這時,最早奔出去救火的外堂堂主索石,滿面焦黑,連鬍子都被燒去了一半,狼狽不堪的奔回來。

  他一跨進內艙,發現情況更為不妙,不由長歎一聲道:「今晚栽了,幫主,屬下實在不甘心!」

  陰松道:「那邊情形如何?」

  「損失慘重,慘不忍睹。」

  「弟兄們死傷了多少?」

  「十之四五,多系燒傷。」

  「有沒有查出什麼端倪來?」

  「沒有。」索石一臉的惶惑,氣憤難平的又道:「屬下趕去時,火勢已起,濃煙密佈,只看到黑影一晃,對方竟然消失在濃煙中,真不知他是人還是鬼。」

  陰松怒聲喝道:「當然是人了,哪會有鬼?索堂主,你再想想看,有沒有發現其他的線索?」

  索石道:「屬下經過再三搜索,此人如鬼魔般又再出現一次,其掌力渾厚無比,遙遙一掌,隱帶風聲。」

  陰松知道索石一定在對方掌力下,吃了悶虧,不好意思說破,只問道:「後來呢?」

  「後來屬下專心搶救,只求儘量減少損失。」說到此處,陰槐和白忠也趕了回來。

  陰槐的情形可說是敗得最慘,原本花團錦字長袍,己沒了下擺,肩膀上燒了個大窟窿,右手的袖子也沒有了。

  白忠也是狼狽不堪,一臉烏黑,眉毛被燒去一半,一邊長,一邊短。

  陰松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他也不知道該責駡哪一個才好。

  陰槐則怒氣衝衝的叫道:「陰老二此生從不信邪,今番受此重辱,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陰松抬了抬手,儘量放緩了聲音,說道:「老二,你先不要發火,先把事情經過說出來,大家斟酌一下。」

  陰槐氣得跺腳道:「敵暗我明,處處受制。」

  索石在一旁,道:「二幫主,你所碰到的敵人,是不是一個穿黑衣衫的年青人?」

  「我不但碰到他,而且碰到三次。」此言一出,其餘人均吃了一驚。

  陰松急道:「二弟,你快說怎麼會碰到三次?」

  陰槐道:「第一次是我剛到發生火警的船上,遠遠看見一個黑衣人,衣衫飄飄,單足踏在橫粱頂端,背負著一隻大黑袋,右手從袋中一掏,順手一甩,一星怪火,即從著落處燃燒起來。當時,我一式白鶴沖天,撲上去與他較量,想不到此人一聲長笑,有如鶴唳長空,身形一躍,人已到了五丈開外。等我再追過去,他已不見了。」

  「第二次是我在全力搶救火勢,眾船戶忙得團團轉,想不到他居然站在人多之處,指手劃腳,指揮別人救火。我一眼看出,又撲上去,猛向他擊出一掌。但此人太狡詐,滑如靈蛇。等到我掌風擊到時,栽倒的卻是一個船夫,幸好我及時見機收掌,那位船夫才不致斃命。可是,那位黑衣人又混水摸魚的溜走了,不見蹤影…」陰槐說到此處,突然加重了語調,尖而且高,想是他心中氣憤已極,道:「第三次見面,更是把我氣炸,那小子居然站在我身旁。」陰松兄弟情深,不由「啊」地驚叫出聲。

  偏偏陰槐欲吐不吐的,遲疑了半晌,才說道:「第三次,那小子和我對上了掌,的確不含糊……」

  索石實在忍不住問道:「結果如何?」

  陰槐冷冷的瞅了索石一眼道:「當我發現他竟站在我身側時,確實令我大吃一驚,這小子神出鬼沒,實在難於提防。於是,我裝作不知,口中與他人說話,腳步朝船尾走去,在離開三步,突然轉到他身後,雙掌猛力擊向他的背心。然而,那小子的背後好像長了眼睛,我掌力剛出,他的掌風也同時襲來。就在這一刹那間,對方的一團火熱掌風,如狂飆刮到……等到我起身追趕時,他又逃之夭夭了。」

  陰松心知乃弟的雙掌,敵不過人家的一掌,改向白忠問道:「白堂主,你大概也同那人卯上了吧?」

  白忠尷尬的道:「屬下碰上的是另外一人。」

  「另外的一人!」三人同聲叫出。

  白忠點頭道:「是另外一個長髮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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