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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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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間,快艇已駛近君山東北方,遠遠望見水上舟艇雲集,約有二三十艘,卻盡是漆朱紅色的萬毒教水師船隊。 快艇駛近,那挎刀大漢擎出一支三角形黃色小旗,插在船頭,揚聲高叫道:「教主親到了!」 船群一見那黃色小旗,早已肅然停止了喧嘩,紛紛退出兩丈以外列隊,百余支槳一齊高豎,撐篙者屈膝捧篙致最高敬禮,本來亂糟糟的,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徐文蘭運目打量,只見水面隨處都是浮屍沉船,湖水泛紅,一條略大些的八槳快船上,航崩艙裂,艙面堆著許多殘肢斷臂的屍體。 破船舷邊,躬身站著一個遍體血污的少年人,她一眼就認出正是梅斐。 快艇緩緩靠近那艘破船,梅斐拱手低頭,恭謹地說道:「琰字第二支堂堂主梅斐,謁見教主。」 徐文蘭冷冷掃了他一眼,見他渾身都是劍創傷痕,心裡又好笑又覺得他可憐,冷冷道:「闖關的人呢?」 梅斐慚愧地答道:「梅某無能,趕到之時,率領屬下近三十艘快船,百名兄弟,仍未能截阻住那男女兩人,反被他們殺傷逾半,闖過了水域!」 徐文蘭暗吃一驚,忙又問:「你是說,他們現在已經闖過君山,徑撲總壇去了?」 梅斐道:「梅某已飛箭報警,知會總壇嚴加防備,只因那闖關的一男一女武功驚人,梅某甫與交手,便被重傷,是以無力追截,請教主賜罪。」 徐文蘭點了點頭,道:「你有沒有問過來人姓名?」 梅斐道:「兄弟們曾經查問過,但他們並不回答──」 徐文蘭登時把臉一沉,冷笑地道:「梅斐,你身為一堂之主,負責督導水師,護衛總壇,怎的人家姓名身分都不知道,便任人闖過禁域,更貪生畏死,不與追截,你知道教規該怎麼治罪麼?」 梅斐忡然一驚,仰起頭來,一見徐文蘭和東方鶯兒,臉上頓時現出又驚又詫之色,脫口道:「你──」 徐文蘭斷喝道:「好沒規矩,來人,給我拿下了!」 東方鶯兒應了一聲,香肩一晃,掠過船去,駢指如戟,直向梅斐「期門穴」點去。 徐文蘭按劍蓄勢,乃因方才梅斐仰起頭來的剎那,顯然已經認出自己和東方鶯兒,料想必然會反抗拒捕,誰知事實卻大大出她意外,梅斐不但沒有反抗,仍然垂手而立,東方鶯兒指尖疾落,點了他的穴道,順手把他衣領提了起來,倒掠回艇,擲在艙裡。 徐文蘭不禁有些迷惘,隨即揮手吩咐道:「下令全部水師船隻,各守原位,不得擅離,咱們回總壇去!」 持刀大漢如言複誦一遍,船隻四散而退,快艇掉頭直向總壇疾駛。 東方鶯兒悄悄問道:「蘭姐姐,這姓梅的留下無益,索性宰了他如何?」 徐文蘭連忙搖頭,低聲回答道:「不!他和韋表哥很有淵源,咱們要設法把他解回岳陽去,決不能傷他性命。」 東方鶯兒不解道:「他是萬毒教堂主,跟韋公子有什麼淵源?」 徐文蘭嘴角浮起一絲深沉的笑容,輕歎道:「你不知道,他的父親藍衫客梅維民,也是當年洞庭三劍之一,和韋姨父是生死之交──」 東方鶯兒更加詫異,道:「那麼,他怎會投靠了萬毒教呢?」 徐文蘭聳聳肩,道:「這正是咱們要慢慢查問的──」 兩人低聲談論,快艇已漸漸駛近萬毒教總壇,遙望孤島,蒼涼依舊。 徐文蘭曾經假冒教主,來過一次,現在回想起來,餘悸猶存。 但那一次因為有曉梅掩護,總算平安逃出虎穴,這一次舊地重臨,曉梅早已玉殞香消,卻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活著離開。 是以,船行越近,她便越有一種沉重的感覺── *** 萬毒總壇,像一片淡黃色的果皮,飄浮在洞庭湖粼粼水波上。 迎賓彩船劃過金蛇飛舞的湖面,緩緩掉頭,向岸邊靠近。 船行的速度漸漸減低,岸上細樂齊奏,緊接著,又是一陣緊密的鞭炮劈啪之聲。 百忍師太端然坐在彩舟涼篷下,一柄長劍斜插肩頭,木然的臉上,泛起了一抹冷笑,當她眼角掃向岸邊排得整整齊齊朱紅色的船隊時,笑意更盛。 那些船隊員插金黃色的小旗,迎著晨風,獵獵作響,由小而大,分列整齊靠在岸邊,遠遠望去,就像兩列紅色山壁挾著一條溪流。 彩舟穿過船隊,每一艘船頭上一名勁裝大漢,徑對彩舟抱拳躬身,異口同聲道:「恭迎茹恨庵主俠駕!」 百忍師太從鼻子裡呼了一聲,喃喃道:「嘿,竟跟我老婆子來這一套!」 她端然正坐,兩隻手輕按在膝上,銳目如箭,只見岸邊早有黑壓壓一大群人在肅立等候,人群之前,有兩頂黃色傘蓋,絲穗迎風,宛如皇室車駕。 傘蓋下,坐著一老一少兩個女人,身後是左右護法歐陽兄弟、各派掌門人及教中高手。 那老年女人,自然就是花月娘,但百忍師太一眼望見右邊傘蓋下那年輕少女,心底卻不禁深深一震,腦中飛快地想到一個念頭:啊!她和蘭兒怎麼這樣相似? 因為徐文蘭,她又想到自己兄長徐文棟,自然也就想起二十年前那段恨事,剎那間,又泛起無窮殺機,慢慢咬牙忖道:「花月娘,老虔婆,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細樂聲中,彩舟緩緩靠了岸,岸上從容迎上來十二名彩衣女婢,手挽花籃,一面走一面將籃中鮮花,散在地上,頃刻,從船舷開始鋪成一條三尺寬的花徑。 當第一條纜繩系妥,樂聲鞭炮聲一齊靜止。 彩舟搭好扶梯,花月娘和田秀貞雙雙從傘蓋下站了起來。 這時歐陽兄弟當先登上彩舟,並肩行到涼篷下,向百忍師太躬身施禮,道:「萬毒教老少教主親率全教弟子,迎候師太俠駕。」 百忍師太連正眼也沒有看他們一眼,冷笑兩聲,道:「我又不是瞎子,難道會看不見!」 說著,也緩緩站起身來。 歐陽兄弟奉命登舟迎賓,第一句話,就碰了滿鼻子灰,只是微微一笑,躬身退到一邊。 百忍師太緩緩站起身來,首先向岸上掃了一眼,卻沒有發現西漠半人簷迦耶彌在人群中出現。 她從心底發出一聲冷嗤,理一理肩後長劍,這才飄然舉步下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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