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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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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羅英堅決地搖搖頭,道:「這廟處在曠野,視野極遠,咱們疾趕回來,和金駝子不過前後腳之差,決不會不見他們動靜。」 說著,忽然心中一動,忙道:「對了,趁此時間,可否把你們跟窮家幫結怨原因,告訴在下一聽呢?」 燕玉苓長歎口氣,道:「唉!這件事不是三兩句話,說得明白的,姊姊和我費許多力氣,才趕走窮家幫,搶到這座古廟,他們不肯甘心,所以……」 「你們趕走窮家幫的人,占住這座古廟,有何益處?」 「公子你不知道,這廟雖然破敗,當年武當派興盛時,也曾經香火不絕,熱鬧過一些日子,後來武當閉觀退出江湖,才由窮家幫占住,相傳從前武當弟子建廟的時候,曾在廟地中,發現一件極其珍貴的寶物……」 「可是什麼『禍水之源』不是?」 「不錯——」 「禍水也算得寶物?」 「所謂『禍水之源』乃是一口千年古井的代稱,據說很久以前,有一個惡毒的毒婦,因為受不了鄰里責備,一怒之下,投井而死。但她的心實在太毒,死在井裡,連井水也染滿了劇毒,但凡有人飲用了井水,必然癲狂而死,鄉人害怕,把那井水喚作『禍水』同時,用石塊把井口封死,不許使用。這樣過了許多年,正逢大旱,後代人忘記了從前的事,有人掘開井口,取水食用,並沒有中毒,於是,全村居民,便紛紛放心取那井水食用;不想過了半月,全村人畜豬狗甚至雞鴨,竟在一夜之伺,全部毒發死得乾乾淨淨,整個村鎮,無一活口,村舍也變成了廢墟。」 「後來,武當祖師張三豐游方經過,看出那井水在作怪。就以巨石重新將井口封閉,並且,在井上,建了這座道觀——」 羅英忍不住插口道:「就算這件事是真的,也不會引起你們和窮家幫的仇怨來呀?」 燕玉苓瞅了他一眼,道:「我還沒有把故事說完哩!」 羅英忙道:「對不起,怪我性子太急,姑娘請再說下去吧!」 燕玉苓沉思片刻,方才緩緩繼續說道:「原因就在張三豐封井建觀的時候,曾經從井裡取出一瓶毒水,那毒水有樁怪異的用處,若是用來寫字寫在細絹上,一個對時以後,字跡便自動隱去,無論用什麼方法,也無法使它顯現出來,武當祖師張三豐,就用那瓶毒水,將他的全部武功心法,詳詳細細,寫在一冊細絹之上,這就是後來留傳下來的『武當《無字真經》』。」 羅英歎道:「這位武當祖師不知是何用心,沒有字的武功秘芨,後人有什麼用處?」 燕玉苓正色道:「錯了,他這樣做,正是另有極深的含意。」 羅英詫道:「為什麼?」 燕玉苓道:「你先別急,讓我慢慢說下去——當年武當祖師張三豐留下《無字真經》時,曾把他封井建觀的經過,以及『禍水之源』的奇怪功用,同樣用那瓶毒水,連同那幅細絹,一併埋藏在這座破廟夾壁中,準備留待下當後代有緣人士,不想武當歷代門下,盡皆愚魯不堪,竟未有人發現。直到三十五年前,海天四醜血洗武當,武當一派,從此凋弱衰敗,這座破廟,便由窮家幫門下當作棲息之地,有一天,竟被一個窮家幫弟子,無意間從倒塌的夾壁中,找到了那半瓶毒水,和那幅細娟——」 羅英驚道:「這麼說,《無字真經》上絕世武功,豈不已落在窮家幫手中了麼?」 燕玉苓搖搖頭,道:「沒有,那化子初時根本不知道這些奇特的功力,偶一不慎,將毒水傾倒在細娟上,不料絹上竟現出許多字跡來,當時,把他嚇了一大跳——」 羅英忍不住又想插嘴,話到喉邊,連忙又咽了回去。 燕玉苓望著他淡淡一笑,那一笑,竟出奇地嫵媚撩人,看得羅英心頭一震,趕忙垂下頭去。 燕玉苓繼續說下去道:「可笑那化子並不識字,將那細絹反來倒去看了許多遍,卻不知道絹上所記,竟是如此重要。後來衣服破了,居然把那塊價值連城的細絹用來補了破衣服。」 她說到這兒,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頓了頓,才又說道:「我師父無意間從那化子身上,見到這幅絲絹,當時便出紋銀百兩,向他買那件破衣,可恨那化子一聽竟然有人願出百兩高價,買一件破衣,討飯的有些地方反應卻每異常人,心知必有緣故,當時竟一口拒絕了。」 羅英失聲道:「這化子倒很精明!」 燕玉苓冷哼一聲,道:「可是,我師父又怎肯讓到手的東西溜去,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只好出手殺了那化子,搶走了那件破衣……」 羅英不覺輕呼:「啊——」 燕玉苓說得激動,急急又道:「我師父雖然獲得那幅絲絹,但沒有找到武當派至寶《無字真經》,又沒有找到這座破廟中『禍水之源』的確實所在,誰知一月之後,風聲外泄,窮家幫派出幫中絕頂高手『窮家四殘』,夜入米倉,趁師父練功之際,使用下五門迷藥悶香,將我師父迷暈了過去。」 「啊——」羅英又是一聲驚呼。 「那時候,姊姊和我練劍方畢,正要入寢,聽得師父房中傳出異響,待我們趕去,可憐師父已經遭到毒手……」 羅英衝口問:「那幅絲絹被他們拿去了嗎?」 燕玉苓冷冷一笑,道:「他們搜遍全室,卻萬想不到,師父是將它縫在一條破舊的被褥中。」 羅英歎道:「他們尋不到那幅絲絹,必然不肯就此甘休?」 燕玉苓道:「姊姊和我含淚收殮師父,同時發現窮家幫四殘仍然隱匿在米倉附近窺伺未曾離去,因此不敢聲張,就將那床破舊被褥,連同師父遺體一起掩埋,忍淚吞聲,逃離米倉,從此在江湖中流浪,可憐那時候,姊姊才十二歲,我只有十歲不足,咱們無家可歸,武功又未成就,窮家幫更無時無刻不想從我們姊妹身上,追查出絲絹下落,那段日子,真可說是山窮水盡,風雨飄搖,隨時隨地,都可能送掉兩條小命……」 說到這裡,觸動前情,不禁語音硬咽,泫然欲泣,兩隻鳳眼中,滿蓋著兩眶盈盈淚水。 羅英大起同情之心,慨然道:「可惜那時不曾認識你們,要不然,接你們到我家裡去住,我奶奶一定會喜歡你們的。」 燕玉苓微笑道:「謝謝你,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咱們不但沒死,更遭遇到一樁奇遇。」 羅英忙道:「什麼奇遇?快說來聽聽。」 燕玉苓歎了一口氣,方才緩緩說道:「那一天,也下著大雪,姊姊和我行至泰山山麓,已經兩天未進粒米,饑寒交迫,精疲力盡,姊姊見我餓得走不動,便尋些殘枝斷樹,想煮些地水讓我暖暖身子再走,誰知用盡了方法,那些樹枝只是冒著濃煙,怎麼也燃不起來,姊姊正被煙熏得滿臉淚水,忽然有人笑著說道:『傻孩子,樹枝全是潮濕的,怎能燃得起來?』」 咱們聞聲驚顧,卻見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婆婆,含笑望著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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