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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徐鵰道:「說的是。」於是將金駝子交給天殘童桐,自己抱著獨腳窮神苗鐵三,羅英持火炬引路,三人魚貫而行,不久抵達地道盡頭,掀開暗門,躍出洞外。

  洞外晨曦微露,長夜已逝,現在不知是第幾個清晨了。

  羅英踏滅火炬,長長籲了一口氣,揚目四顧,但見荒野寂寂,古廟森森,只是不見了燕玉苓的蹤影。

  這結果雖然早在他意料之中,但細想起來,若非他囑咐燕玉苓留守洞口,或許她不致遭此不幸,如今芳蹤渺茫,豈非是自己害了她?

  羅英暗暗神傷,低頭浩歎,忽然目光過處,發現距離古廟石級不遠一塊草地上,有一個晶瑩的亮光一閃!

  他心中一動,俯身下去,卻見泥地上,斜斜插著一支玉釵玉釵通體碧綠,乃極佳美玉製成,只有釵頭上,用紫金包裹,雕刻著一隻玲瓏精緻,翩翩欲活的彩風,鳳翎嵌以五彩翡翠,紫鑽鑲眼,玻璃為冠,制得精巧絕倫。

  他拾起玉釵,不禁怔怔墮入紛亂的思維中——

  如此珍貴的彩鳳玉釵,必是女孩子發上飾物,怎會出現在古廟草地上,況且玉釵是插在地上,不像大意失落的,難道說,其中含有深意?

  到過古廟的女孩子,除了燕氏姊妹,可說再無旁人,假定這支玉釵果然是燕玉苓有意留下的暗記,它的用意,隱示著什麼?

  羅英想到這裡,心中猛然一震,疑雲頓起,反復審視著那支玉釵,暗暗只恨自己粗心大意,竟未曾注意燕玉苓身上,是不是有這件飾物。

  他匆匆將玉釵揣進懷中,招呼天殘童過來,以劍作筆,在地上寫道:「童兄至時,可曾見一位姑娘?」

  天殘童桐矍然一涼,連忙席地而坐,從身邊取出攜帶的紙筆,迅速寫道:「你問的可是米倉雙燕中老大燕玉芝?」

  羅英看了一怔,接過紙筆,寫道:「燕玉芝已被害身亡,我問的是她妹妹燕玉苓姑娘……」

  天殘童桐未等他寫完,把一顆頭,搖得直如潑浪鼓似的,搶過紙筆,低頭搶笑疾書,寫完遞給羅英,只見上面寫道:「童某昨晚途經附近,目睹燕玉芝被武當道士所擒,並曾暗中跟蹤,燕玉芝分明未死,乃系被解往武當,童某返身尋到此廟,適見有人開啟地道逸去,欲待截阻,幾為所傷,因而得悉秘道石室所在,此事焉能看錯?」

  羅英駭然,接過紙筆,急急又寫道:「你確信沒有看錯?果是燕玉芝?」

  童桐疾書道:「童某雖然耳聾口啞,目力卻頗自信,米倉雙燕素所深悉,敢信決不致誤。」

  羅英看到這裡,霍然跳了起來,人如飛虹,直奔進大殿內,晃肩登上神樞,探手挑起篩幔,一望之下,連他也呆了——

  原來他親自放置的燕玉芝屍休,果真已經不翼而飛。

  他怔怔地立在神樞上,一時間心亂如麻,只覺滿腦盡是紛歧雜亂的疑雲,使他不知應該從那一樁想起才好。

  天殘童桐醜臉上也滿現癡迷,手裡兀自拿著紙筆,也跟著奔進大殿裡來。

  羅英仰身躍下神樞,接過童桐手上紙筆,急急又寫道:「請問童兄見到那啟地道暗門之人,在逸去之時,是否與人遭遇?或者曾經潛入這間神殿?」

  天殘童桐搖搖頭,又寫道:「童某返抵廟前,地道暗門正當開啟,但見那人狂笑,而出順手閉封洞口,便欲離去,童某立即現身截阻,被他一招之下,掃中一掌,揚長而去。」

  羅英仰天噓了一口氣,喃喃道:「謝謝天,這麼說,燕玉苓並沒有落在他手中——」

  但他轉念又不覺憂心複起,忖道:即使燕王苓未落魔掌,她又到什麼地方去了呢?燕玉芝分明已死,怎會死後復活?這支玉釵,是燕玉鈴的還是燕玉芝的?

  離奇古怪的疑問,像一個連一個鎖扣,又像一堆亂絲,使他無法從其中清理出一個頭緒來,燕玉苓無緣無故離開洞口,這一點已經夠人猜疑,燕玉芝死而復活,更是荒謬得令人難以置信。

  羅英頓一頓腳,奔出殿來,向徐鵰說道:「徐兄四義聚首,好好將息,必無他礙,在下有件急事,立刻須往武當山一行,咱們就此作別,再圖後會。」

  徐鵰聽他要走,慌忙一把拉住,道:「童二哥耳聾,我又瞎,你若去了,咱們連交談也不能了。」

  羅英道:「諸位相聚不在一進,待金兄和苗兄醒過來,自不難暢述別情。」

  徐鵰沉吟片刻,從懷中取出那冊燒去三分之一的《無字真經》,正色道:「羅兄仗義援手,使我們得脫危困,我曾經說過,經把這冊真經奉贈羅兄……」

  羅英笑道:「援救諸位脫險的,應該是你們的童二哥,真經曠世奇書,還是賢兄弟留著慢慢參悟吧!羅英無德無能,不敢消受。」

  徐鵰正色道:「丈夫一言,快馬一鞭,在下雖在出身微賤,說出口的話,也不願再吞回去。」

  羅英道:「真經我斷不敢受了,徐兄如願交我這個朋友,我倒有兩件大事,要請徐兄鼎力相助。」

  徐鵰奮然道:「但有差遣,窮家幫弟子赴湯蹈火,義不容辭,羅兄只管吩咐。」

  羅英笑道:「言重,言重,這兩件事並不難辦。第一件,貴幫和米倉雙燕之間仇隙,不知能否因我薄面,從此一筆勾消?」

  徐鵰大笑道:「什麼話,咱知道羅兄跟燕家兩位女娃娃彼此有意,窮家幫決不敢再動她們半根毫毛。」

  羅英臉上一紅,忙道:「不是這麼說,我和他們只是萍水相逢,並無……」

  徐鵰敞聲笑:「不必解釋了,這件事徐某拍胸承擔,一筆略過,敢問羅兄弟二件事?」

  羅英神色漸漸疑重,半晌,才輕歎一聲,道:「第二件較難,不瞞徐兄說,昨夜地道中那位陷害諸位的人,也就是在下急欲追查的人,只可惜甫才遭遇,又被他逸去……」

  徐鵰插口道:「你為什麼要尋他?」

  羅英沉重地道:「因為我疑心他是隱害我父親的——」

  「令尊是誰?」

  「家父單諱一個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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