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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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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下首,是一個金冠道人,上首卻是桃花島羅羽羅大俠的髮妻——竺君儀。 三人身後,跟著昆侖、衡山、峨嵋、青城、邛崍五派掌門人和華山七劍唯一倖存的三師妹柳青,「天南笑容」伍子英,紫薇女俠易萍。 這些人莫不是當今一時俊彥,尤其是桃花島羅家,自從百丈峰事件發生,聲譽蒙羞,武林中風傳之言,句句對羅家不利,如今七派掌門人恭陪竺君儀出場,顯然也含有撇清已往誤會,向天下群雄表白的意思。 但,那走在明塵大師下首的金冠道人又是誰啊? 竹棚中響起一片低沉的,「嗡嗡」之聲,有些人交頭接耳談論著,有些人卻劈劈啪啪鼓起掌來。 明塵大師緩步行至上首前,方自肅容入座,突然一個僧人快步迎了過來,低低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明塵大師微露驚詫之色,但隨即恢復了常態,只低聲吩咐道:「依禮接待,不可怠慢。」 那僧人躬身退去之後,明塵大師向群雄掃了一眼,雙手合十,低喧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佛號之聲並不大,但在場武林中人,無不聽得字字清晰,議論之聲頓止。 明塵大師微笑著說道:「今日之會,乃少林百年來盛舉,厚承各位施主移玉蒞止,少林深感榮幸,尤其貧衲更有三件喜訊,欲向天下英雄一陳。」 他語聲略頓,同向竺君儀一指,朗聲道:「桃花島羅夫人親臨寒寺,非僅少林之榮,亦是武林之幸。」 話才說完,場中已響起一片如雷般喝采聲,竺君儀欠身力禮,儀態萬端。 明塵大師又指指下首那位金冠道人,道:「第二件喜訊,武當派自從三十年前封觀退出武林,數十年未見武當高弟行道江湖。諸位施主想已久懸遠念,如今祁連鬼魅現形江湖,武林同道,對昔日盟伴,嚮往更深,今日難得武當天一道友也蒞臨興會,這就是說,武當派從今天起,又正式踏入江湖,決意與天下同道分擔喜憂了!」 群雄中歡聲四起,哄叫如雷,天一道長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緩緩起身,稽首還禮,面色竟凝重非凡。 這一來,立刻便引起一些人的不滿,有人輕輕冷笑道:「哼!武當派的架子倒不小!」 「聽說武當派曾有誓言,神功不成,武當弟子永絕江湖,這一次,大約練成什麼驚世駭俗的功夫了?」 「什麼功夫?連《無字真經》全讓別人奪了去,還談什麼神功鬼功……」 嘲笑譏諷之聲,此起彼落,句句飄進天一道長耳中,但他不言不怒,肅容而坐,就像沒有聽見一般。 明塵大師暗暗一歎,目光掃過竹棚入口,瞥見三條人影昂首跨了進來,果然正是崆峒派掌門人百丈翁宋英,以及八卦掌郝履仁,銅缽頭陀向錫九。 負責接引貴賓的達摩院護法慧空大師側身前導,逕將三人引到首席,傳喧唱名的知客僧人高擊雲板,朗聲喝道:「崆峒掌門宋施主,八卦神掌郝履仁,銅缽大師駕蒞!」 許多武林豪客聽了這三份名號,全都心神暗震,偌大一座竹柵,登時靜得落針可聞,有些人已經探頭張望,大家心中,都興起同一疑問——他們來幹什麼? 銅缽頭陀環眼一翻,桀驁不馴地掃了六振掌門人一眼,冷冷說道:「嘿!趨炎附勢之徒,到得可真不少!」 白羽真人等聽了這話,莫不怒形於色。 明塵大師暗中以目示意,含笑接道:「武林不幸,道消魔長,各派捐棄私見,戮力同心以禦祁連強敵,至有嵩山之會,三位都是不世高人,不想也願撥冗蒞止,足證武林同心,牢不可破,貧衲失迎之罪,當面謝過。」 百丈翁宋英冷冷笑道:「崆峒一派雖不及少林人才輩出,卻也不是凋零門派,大師因何小覷宋某,連一份請柬也吝於賜贈?」 明塵大師笑道:「各派合議集會嵩山,柬邀的,都是武林隱者,避世高人,至於各大門派,均無柬,崆峒也曾參與昔日盟約,正是主人之一,何須請柬相邀!」 宋英一時語塞,八卦掌郝履仁卻接口道:「似這般說,咱們飛雲山莊既不能算各大門派,也不能說是隱世高人,竟是厚顏無恥,非找上嵩山來出醜的了?」 明塵大師臉色一沉,道:「三十年前,飛雲山莊當著天下英雄之面,宣佈解散飛雲山莊,從那裡起,恕貧衲不知什麼時候武林中又出現一個飛雲山莊!」 郝履仁碰了一鼻子灰,漲紅著臉,道:「莊主歸隱,乃是傷心愛女之死,與武林興衰無關,難不成莊主一人退隱,咱們就都成了死人了?」 明塵大師笑道:「貧衲不知施主是否死人,但三十餘年,未聞諸位開山示眾,重整飛雲山莊,這卻是事實。」 郝履仁怒道:「咱們今天就借你這地方,告訴天下之人,飛雲山莊並未解散,莊主歸隱,尚有我等,誰要是不服,叫他沖著咱們來就是!」 這句話,只聽得群雄一陣震動,場中頓時揚起一片嗡嗡之聲。 明塵大師神色卻平靜如故,含笑道:「郝施主豪氣殊堪嘉許,只是,卻選錯了地方!」 郝履仁冷笑道:「怎麼選錯了地方?」 明塵大師笑道:「這話如在三十年前泰山觀日峰頂說,名正言順,誰不敢信?如果另覓—處勝地,柬邀天下名門各派,正式舉行開山大典,重整旗鼓,亦是人情人理之事,唯獨今日在敝派集會眾人之上,大師說出這些話,不但使人覺得語無倫次,更顯得飛雲山莊自陶主退隱,真的無人堪以繼承莊主重位。」 郝履仁一張臉紅得象豬肝一樣,厲聲叱道:「姓秦的,你是轉彎子辱駡郝某嗎?」 明塵大師冷冷道:「出家人不願妄生嗔念,施主來此,便是少林賓客,如願留,就請出席,不願留,只管請便,誰要是存心無理取鬧,貧僧容得他,少林祖師例規卻不容他!」 義正詞嚴,鏗鏘作,郝履仁只氣怒目橫眉,滿肚子怒火卻不知該從何發起,好半晌,才冷笑兩聲,道:「大師言重了,我等遠道而來,意在觀摩盛舉,並且料理一樁私事,與諸位集會之事無關,飛雲山莊複莊,近期自當廣柬天下,毋庸大師掛懷。」 百丈翁宋英也笑道:「崆峒與諸位往昔雖有些小誤會,同仇敵愾之心,卻無時或忘,祁連群醜意在天下,但願從此捐棄私見,共謀對策,方是武林之福。」 明塵大師見他轉得夠快,遂也不再深說,一揚臉,道:「既如此,來人,與宋施主及郝向二位看座。」 三名僧人疾步上前,在首席加了三把椅子,宋英等竟在各派掌門人怒目相視之下,靦腆地坐下來。 方才坐定,雲板又響,知客僧人揚聲唱名:「無毛島辛大俠,伍大俠駕到。」 唱名之聲未落,竹棚人口已出現兩條塔般人影。 棚中群雄但覺眼前一亮,首席上明塵大師早已站了起來,合十招呼道:「辛弟,快請這邊來。」 為首禿頭老人搶行幾步,眼含熱淚屈膝跪倒,激動地道:「大師父,辛弟給您老人家請安……」 明塵大師頷首笑快扶道:「快起來!快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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