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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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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濤呐呐道:「我立刻就走,只是……姑娘此行苦肉汁,不知傷勢要不要緊?」 醜姑頓足道:「唉!你這人怎的這般婆婆媽媽,我傷勢再重,你又能如何?」 江濤俊臉一紅,低聲道:「在下問心難安,忍不住想來看看……」 醜姑不悅道:「看看就心安了麼?虧你還是堂堂男子漢,竟如此優柔寡斷,分不出輕重緩急!燃眉之際,猶無決斷。好吧!你要是不願意走,儘管站在這兒等著束手就擒好了。算我白費一番心機,我可沒有工夫陪你閒聊。」說著說著,語聲已哽。拂然轉身,踉蹌奔回茅屋,「砰」地掩上了木門。 江濤怔怔癡立片刻,無限感激地遙對茅屋一拜,喃喃道:「在下有生之年,永不忘姑娘今日維護之德,現在遵命去了。」 醜姑躲在門後,淚眼模糊,偷偷張望;直到江濤的背影消失在橘林深處,不期掩面失聲。這一刻,她渾然忘了傷痛,也忘了美醜。心裡酸酸地,似滿足,又似空虛;像得到了什麼?又好像關落了什麼? 淚,是心聲。她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只想放聲一哭,讓那傾瀉不盡,連綿不綴的淚珠,沖去滿腹幽怨… 夜色漸深,荒野寂寥。江濤放足疾奔,一口氣跑出了將近二十裡;回頭已望不見那片橘林,才逐漸放緩腳步。揚自四顧,置身處仍是一望無際的曠野。前面暗影起伏,慘澹星光下,仿佛有座矗立著的屋子。 他小心翼翼越過一條溪流,走到近處,才看清楚是座記廢的破廟。斷垣殘壁,滿布蛛網,廟中神像也已殘破不全;遍地鳥糞,十分蒼涼。不過,靠近神座的一角,卻有張巨大供桌,尚稱完好。 江濤折騰了大半夜,午間用過的兩碗雞湯和幾塊糕餅,早已不在腹中了。饑腸轆轆,頗覺難耐;便走進廟中,將供桌上塵土拭去,和衣躺下休息。 他原意只想稍作歇息,等捱過這一陣饑火,再繼續趕路。估計天亮前,總能見到市鎮;然後飽餐一頓,渡江北上,購一匹健馬代步,逗往紅石堡。誰知一躺下來,連日困卷勞累,立即堆上眼簾。不知不覺,竟沉沉睡去。 酣然一夢,渾忘所以。正睡得酣暢,忽覺「叭」地一聲輕響,好像有個東西落在頭邊。江濤睡意猶濃,順手一摸,軟搭搭、毛忽忽的,竟是一隻死老鼠。他也沒有細想,一隻死老鼠,怎會跌落供桌上來?當時實在懶得睜眼,只用手隨意一撥,將死老鼠撥落地上,翻了個身,仍然瞑目續尋好夢…… 事偏奇怪!才片刻,「叭」地一聲,一件東西又落在他的頸側。江濤心中微動,一模之下,軟搭措、毛忽忽的,果然又是那只死老鼠。但這一次,觸手感覺卻有些異樣。 他悄然睜開一線眼縫——這一看,不覺從心底冒起一縷寒氣。渾身猛震,倦意頓消!險些驚呼失聲。原來那只死老鼠尾巴上,赫然綁著一截樹枝,後腿也折斷了一條——分明正是自己在橘林中用以金蟬脫殼的「工具」。把戲既被拆穿,不用說,對頭也已經到了。想不到一夜奔行,竟歸白費;枉用許多心力,最後仍然沒有逃出掌握。 這時,天色葉已大亮。江濤雖然背向廟門,看不見廟堂中的情形,但龜叟胡坤山陰側側的聲音,卻已清晰地傳送入耳「小夥子,別裝死了,現在你還能弄出什麼花樣來?」 第三十六章 語重心長 事已至此,江濤知道「裝蒜」也沒有用了。他伸臂舒腿,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翻身爬起來。揉揉眼睛一看,嘿!整整齊齊八個人,一個也不少,廟中三面出路,都被堵得死死的。 江濤情知無法脫身,反而鎮靜下來,遊目環顧一遍,微笑道:「諸位,好早嘛! 龜叟胡坤山冷哼道:「你不要故作鎮靜,須知現在插翅也逃不掉了。」 江濤聳肩曬道:「在下與諸位無怨無仇,諸位苦苦追逼,目的何在?」 羅天威喝道:「小輩出手狠毒,殺害何四姑,打傷齊姑娘,還敢說無怨無仇!」 江濤笑道:「為求活命,在下不能全力自保。再說,何四姑好邪陰毒,早已死有餘辜……」話猶未畢,羅天猛突然暴叱一聲,翻手拔出長劍,戟指罵道:「住口!殺人償命,你也難逃一死!」劍花一抖,便欲出手。 鬼手金刀齊秉南左臂一伸,攔住了羅天猛,沉聲道:「羅老二,別忘了先公後私,咱們留下他還有用處。」揚目向江濤冷冷掃了一眼,頷首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紀,膽氣居然不弱。齊某人最惜英雄,更不願以眾淩寡。我看你還是乖乖地束手就擒,不要咱們動手的好! 江濤微笑道:「諸位想叫在下怎樣?」 齊秉南道:「自閉『中府』穴,隨咱們同返茅屋。」 江濤笑道:「跟你們走可以,何必要自閉穴道?你們有八個人,又都是成名前輩,難道怕我跑了不成?」 齊秉南略一沉吟,點頭道:「也好……」 龜叟胡坤山連忙橫跨一步,低聲對齊秉南道:「齊兄休要大意,這小輩已獲窮酸韓文湘真傳,又參悟了擎天七式劍法;必須制住他的穴道,以免另生枝節。」 江濤用手拋弄著死老鼠,接口道:「堂堂龜叟,原來膽小如鼠……」 胡坤山怒目叱道:「小輩,休想心存僥倖,姓胡的不會上你的當。」 江濤哈哈大笑道:「也罷,假如諸位害怕,不妨現在就合力動手,制住在下穴道。在下把話說在前面,跟諸位回去,乃是被逼,並非出於自願;途中若得機會,自然要想辦法脫身的。到那時候,八位如果無力截阻,可不能怨在下。」 齊秉南殘眉一剔,毅然道:「胡兄不必顧忌了,諒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輩,齊某倒不信他是三頭六臂。」 江濤道:「這可不一定,擎天七式神妙莫測,赤陽指力無堅不摧!諸位有沒有自信,最好多考慮清楚。」 齊秉南冷笑道:「年輕人不可太狂,咱們就依你不制穴道,你有膽量儘管逃;但如脫逃不成,再被擒住,休怪齊某人當場砍斷你的雙腿。」 江濤笑道:「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會後悔?」 齊秉南喝道:「少廢話,走!」 江濤點點頭,一挺腰,從供桌跳落地上。別看群邪人多勢眾,其實誰都對「擎天七式」和「赤陽指」懷著無比戒懼。江濤身子一動,眾人不由自主紛紛撤身倒退,羅氏五虎更一齊拔劍出鞘,如臨大敵。 江濤輕撣儒衫,手裡倒提著那只死老鼠,仰天大笑,緩步跨出廟門。「鬼手金刀」齊秉南緊跟著江濤身後,龜蛇二叟分擁左右,羅氏五虎則散開丈許,遙遙戒備著兩側空隙。八名黑道高手亦步亦趨,簇擁著江濤離開了破廟。 才走出廟門不遠,江濤忽然停步,道:「諸位請派個人在前面帶路,在下已經忘記來時方向了。」 齊秉南喝道:「你只管向前走,如須轉向,老夫自會告訴你。」 江濤忽笑道:「你們只看守了左右和後方,萬一我拔腿前奔,不怕追趕不及麼?」 齊秉南冷哼道:「老夫勸你省點精力走路,少說廢話。」 江濤無可奈何地舉步,又向左側的龜叟胡坤山道:「你最好離開我稍遠一點,我若想奪路脫身,必用赤陽指,太近了不易防備。」胡坤山哼了一聲,沒有理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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