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庸 > 血影人 | 上頁 下頁
二九


  空空大師奮然道:「那是自然,你我之交,豈有臨危龜縮的道理,乾屍魔君縱有三頭六臂,咱們也得會會他。」

  柳永聲搖手說:「我的意思不是要請你出手助拳,說實話,縱然拼了咱們幾個人的命,也難敵魔君一身奇深功力,我的意思,那魔君除非不出手,一旦出手,必斬盡殺絕,他這次為了一點芝麻小事,居然留下乾屍人頭標記,我想決不會僅僅為了頑童擲石相戲一點小事,必是他聽說是我夫婦隱居此處,才故意示威挑釁,說不得,我夫婦只有捨命相陪,只是我夫婦一死,柳門中這三個孩子,該也逃不出魔君掌握,這才是我們最最放心不下的。」

  空空大師道:「現在還有一段時間,何如先設法把他們送往一處安全之地,然後合咱們三人之力,會會乾屍魔君,縱然落敗橫屍濺血,也不致滿門盡滅。」

  柳永聲卻搖頭道:「那怎麼行,你侄兒和小侄女已經露過面,被那魔頭認出,哪還能藏得過。」

  空空大師聽了,也被愣住,低頭無計。

  良久,柳永聲方才悠悠說道:「兄弟就為了這件事,欲要付託大師,不知大師你可肯慨允?」

  空空大師忙道:「你有什麼計較,何妨直言,只要老衲辦得到的,赴湯蹈火,義無反顧。」

  柳永聲道:「我想將媚兒寄託在大師門下,由你連夜將她帶走,魔君縱來,我夫婦自能捨命應付,即或喪命,也為柳家留下了一根秧苗,不知大師你可肯收留媚兒?」

  空空大師說道:「這原沒有什麼不可,只是……」

  柳永聲搶著打斷他的話,道:「只要大師願意收留媚兒,柳門有後,總有復仇之日,這裡的事,不勞大師分心,假若不是你送媚兒回來,這件事我也不願告訴你們了,好在媚兒未曾露面,那魔頭再狠毒,也決料不到還有這條漏網之魚的,大師盛情慨允收留,兄弟這裡就先行謝過了,恩重不言報,只盼媚兒將來技成,好好孝敬你吧!」

  說著,站起身來,深深一揖。

  空空大師連忙攔住,道:「柳兄何來這話,老衲雖有意受託代教媚兒,但也不能眼睜睜看你們夫婦人單勢孤,拒敵乾屍魔君,所幸時日尚來得及,待老衲先送媚兒返山,將她交付師弟鐵笛仙翁,立即趕返,咱們再議應敵之策。」

  柳永聲也不再相強,空空大師略用了一點酒食,當即又帶了柳媚,揣返天目山,一路飛馳疾奔,第七天就再度趕回楊羅洲,誰知仍是晚了一步,趕到之時,柳永聲夫婦老少一門十餘口,已盡皆喪在乾屍魔君手中,而且死狀淒慘,柳媚的一兄一妹,俱被剖腹挖心,作了乾屍魔君下酒之物了。

  空空大師悲慟幾絕,泣血捶胸,收埋了柳大俠的屍體,下葬立碑,又趕回天目山,攜了柳媚到來祭奠,並將其父死狀因果,詳為敘述,要她專心習武,矢志報仇,柳媚小小年紀,遽失雙親,從此跟著空空大師,研習武事,雙親兄妹這一段血仇,更深深印在她的腦際,但空空大師亦攝于乾屍魔君一身超凡入神的武功,對於報仇一事,千囑耐心等候,同時近十年來,乾屍魔君突然自江湖中退隱,專心調教他的唯一衣缽弟子秦玉,又從哪裡去找他報仇呢!……  往事一幕幕地在柳媚的心頭渾現,十二年來,這筆血海深仇一直清晰地印在她的腦中,如今她面前立著的,正是殺父仇人的衣缽弟子,你叫她怎能不悲忿填膺,銀牙咬碎呢。

  書中交待,這少年就是乾屍魔君諸良驥在小五臺山絕頂尋寶時所收徒兒秦玉,秦玉拜在魔君門下,不過十年,那時候湖中大俠柳永聲夫婦早已喪命,褚良驥平生殺人如麻,又怎會把這區區小事放在心上,是故秦玉一見柳媚險些昏倒,只當她震懾于師門威名,那料得到人家已把滿腔仇恨,盡都貫注在自己身上了。

  柳媚見他呆呆站著癡望著自己,那俊秀的面上一片迷惘,不由芳心忖道:此人除了武功奇特之外,面貌俊秀,並無兇惡形象,他怎會是乾屍魔頭那喝人血,吃人肝的魔頭徒兒呢?於是便問:「喂,你真是乾屍魔君的徒弟嗎?你叫什麼名字?」

  秦玉答道:「這還能假得了?我叫秦玉,十年前在小五台拜師入門,你問這個幹嗎?」

  柳媚心中一動,說道:「奇怪,我看你這人除了狂妄.一面上還帶著正氣,你什麼人不好拜,為什麼去拜那魔頭做師父?」

  秦玉笑道:「更奇了,你管我拜誰做師父?那你師父又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柳媚傲然一笑,說道:「哼,我師父正氣磅礴,武林耆宿,萬人景仰,豈是你那魔頭師父,邪門外道所能比擬的。」

  秦玉格格一陣笑,找了塊石頭坐下,道:「好,就算我師父是邪門外道,你師父是武林耆宿,正人君子,那又有什麼不同的,反正大家全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所謂邪魔外道,不過是看不順眼的就刀斧相見,形諸於色。

  像你們自詡正派,滿口正氣,也不過把看不順眼的,先加一項『敗類』,『壞人』的帽子,然後照樣一刀兩斷,只不過邪魔外道的殺了人就是行兇,你們殺了人就說是除害而已,其實,還不是一樣依仗自己武功,以強淩弱,以大欺小,滿口仁義道德,肚子裡還不是一樣男盜女娼……」

  柳媚氣得渾身亂顫,叱道:「放屁,放屁,那裡學來這一大套胡說八道,強辭奪理的道理,照你說來,天下還有公理沒有?」

  秦玉不屑地一嗤,說:「公理?公理多少錢一斤,這年頭還不是誰的拳頭大,誰就站在公理的頭上。」

  柳媚雙手托住耳朵,說:「我不跟你扯歪道理,你要是還有一點人性,我勸你趁早脫離你那魔頭師父,革面洗心,從新做人,你要是還執迷不悟,那就隨你去吧,天色不早,我得要走了!」

  秦玉聽說她要走,急啦,霍地從石頭上躍起來,橫身攔住去路,笑道:「你倒說得輕鬆,話沒說完,就想走嗎,別忘了你現在還是我的俘虜,一切行止,須得聽我的命令。」

  柳媚又發了蠻勁,一挺胸脯,揚眉道:「去你的,我偏要走,怎麼樣?」

  她向前猛跨一步,鼻子險些碰到了秦玉的下巴,秦玉倒像有所顧忌,向後退了一步,低喝道:「你是要找死嗎?」

  柳媚道:「就是找死,你殺吧!」

  說著,又向前逼進一步,她是吃定秦玉不會殺她,故而無所顧慮,這也可以說是一種少女的本能,秦玉表面上裝得再凶,嘴巴裡說得再硬,但他那凝神含情的一雙眸子,早已暗地裡告訴柳媚,他是不會傷害她的。

  秦玉果然又向後退,已到了白馬旁邊,他心裡一急,便道:「就算我不殺你,難道我不能再點了你的穴道,叫你乖乖的給我躺在那兒麼?」

  說著,陡一錯步,左臂一探,便來扣拿她的右腕脈門。

  秦玉身法手法何等快速,等到柳媚警覺想躲,右手皓腕早已被秦玉扣住。

  正好這時候,山崗下大道之上,突然響起一陣急遽的馬蹄聲,一群馬總有四五匹,由北向南,電馳般奔來。

  柳媚一雙手還握在秦玉手裡,忙一回頭遙望,落日映照之下,不難辨出那一群馬上,坐的正是赤發太歲裴仲謀,酸秀才金旭東,九尾龜馬步春,和鐵臂金剛龔彪、飛鼠李七一大夥人。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