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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他卻沒有想到身後空空,別無退路,踉蹌才退得兩步,突的腳下一虛,整個身子,又從石佛耳中翻跌了出來……

  其實,那倏忽間由巨佛耳中怪叫沖出來的,不過是一頭隱匿甜眠,受了驚怕的禿鷹。秦玉在措手不及之際,失足跌出佛像巨耳,未容得他擰身翻轉,已經頭下腳上,猛撞向石佛肩頭……

  這一下如果撞上,饒他秦玉「血影功」堅逾鐵石,腦袋瓜兒比不得他處,怕不也要弄得腦漿進裂,喪身在荒穀之中。

  秦玉剛將小馬鞭撤取到手,眨眼間頭已墜離佛身不足尺許,急得他閃電般伸臂出鞭,用鞭尖梢頭迸力向頭下一點,整個身子借那鞭身上一點微弱的反彈之力,斜刺裡飄離佛像肩頭,接碰之災雖被他躲過,但人也像斷線風箏,翻翻滾滾,徑向地面落下來。

  「活閻羅」歐陽旬殺機頓熾,用肘後輕輕一撞盟弟「銀彈子」項成,項成會意,急將鐵胎弓取在手中,扣上銀彈,二次開弓發射,遙擊下落中的秦玉……

  秦玉快迅的下跌,數十丈高下給了他片刻緩衝的空間時間,他心知這一次無法再用「赤手剖山」的外家硬功挽回危機,遂暗中提氣調神,將全身功力貫注雙臂,小馬鞭反而鬆手棄掉,這不過刹那間的事,他剛將馬鞭丟掉,人已跌至離地面蓮台不遠。

  好秦玉,抓住這最後一刻時機,倏地吸腰擰轉,奮力運掌,兩臂劈空發勁,硬生生將一個宛若星丸下瀉的身體,懸空穩住,同時擰轉身軀,變成了頭上腳下,滿以為這一下又可以安穩落地,不致再求教跌打損傷接骨師傅啦,豈料就在這時候,突感左面肩腫「周榮」穴旁寸許處一陣巨痛,似被什麼堅硬物件打中,渾身勁力頓散,再也無法凝勁提氣,輕哼一聲,竟踏踏實實一屁股跌落到佛像身側下的蓮臺上,丈許高硬跌下來,當場痛得他幾乎昏了過去。

  洛陽四義見秦玉跌落著地,半晌沒有再站起來,俱各大喜,歐陽旬提狼牙律當先,四個人連環欺近,沒多一會,奔到巨佛蓮台下。

  「鐵筆判官」楊林比較慎重,雙筆並交左手,越眾向前,附耳向歐陽旬道:「大哥,姓秦的是否真傷,尚難遽定,最好別一起都上去,即算上去的人,也暫時不能露出馬腳,能掩蓋仍以掩蓋為上。」

  歐陽旬點點頭,探臂先將「雙頭蠍子」鮑充拉住,囑咐他就在下麵守望,項成銀彈子只宜遠攻,不便近身搏鬥,所以也把他留在下面,僅由自己和楊林攀登蓮台,到上面去察看秦玉的生死。

  那蓮台高逾兩丈,遍佈青苔,滑不留手,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找到秦玉,卻見他斜依在石佛袍角邊,兀自運氣調息,最多受傷,井沒有死去,歐陽旬和楊林暗地心驚,忙將兵器收藏,裝得一臉關切神態,向秦玉比著手勢,那意思是問他傷得重不重。

  這時候,秦玉斜依身軀,緊閉雙目,倒在潛心行功,對歐陽旬的手勢恍若未見。

  歐陽旬凝目向他打量,見秦玉除了面泛血紅,呼吸略顯急促之外,委實無法判斷他到底傷得重不重,「活閻羅」生性陰詐,肚子裡微一盤算,便舉手示意楊林停步,自己卻借那飛瀑怒吼聲作為掩蓋,擰身躍落到秦玉身側,俯身向前微探,大聲叫道:「秦兄,你傷得如何?要不要咱們扶你退下去?」

  叫了兩聲,但谷内飛瀑衝擊聲音太響,秦玉仍然閉目未動,歐陽旬借著呼叫的機會,漸漸已欺身相距到三四尺內,從種種跡象看來,縱算秦玉傷勢不重,此時也因全神在提聚內部真氣,加上飛瀑吼聲,耳目當不致如平時靈敏,歐陽旬略一挫牙,惡念頓起,探手從腰後抽出狼牙棒來,閃電般跨前一步,就要舉棒下手……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陡然間忽覺眼前碧影閃動,一條嬌小人影,晃身已到蓮臺上,歐陽旬正將狼牙棒舉起,突覺勁風飛襲背心,忙不迭橫轉狼牙棒,反手疾揮,將三枚鋼鏢箍落,扭頭見是山頂現身的蒙面女郎,大吃一驚,皆因這女郎來得太快,連守候在下面的鮑充和項成都沒有發覺,竟已趕到臺上,如今自己居心業已暴露,若不殺她滅口,一旦秦玉醒轉,那就無法自避了,他猛的一個「怪蟒翻身」,擰身退躍擋在那蒙面女郎前面,一邊揮手招呼楊林,一面掄狼牙棒向她摟頭便砸。

  蒙面女郎也不稍懼,翻腕撤劍.舞起一片光幕護身,步下蓮足移跨,嬌軀疾轉,先搶到靠近秦玉的一面,以迅捷無比的身法將「鐵筆判官」楊林躲過,探臂抓起地上的秦玉,頓腳拔起,順佛像袈裟邊緣,躍上了膝蓋……

  歐陽旬大聲吆喝,和楊林雙雙緊追到佛像膝蓋上,卻見那女郎背著秦玉,轉過巨佛盤坐的腳背,忽然消失不見了。

  楊林忙放嘯音,招呼地面上的鮑充、項成二人一齊趕到上面,四個人分途兜截,繞過巨佛,蒙面女郎和秦玉居然蹤跡毫無,既沒看見葛藤向上爬越,也沒見落下蓮台,從地面遁走,但任他們搜遍前後,卻始終找不到二人影蹤。

  歐陽旬想到一旦縱虎,後患無窮,心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兩三個圈子沒有發現,便舉手示意楊林等三人即速退下佛像,奔出谷口,直到雙耳已不被瀑布水聲所擾,這才停步向他們說道:「如今一擊不成,暴露了心跡,從此結了這個大仇家,再沒有清靜日子好過,咱們無論如何,得設法在姓秦的行功醒來以前,將那女的弄死,否則,就將他兩個人一併除去,以絕後患。」

  楊林道:「這佛像必有蹊蹺,奈何咱們對這兒隱密不熟,還找都找不到人家,卻從何下手呢?」

  雙頭蠍子鮑充說:「據我想起來,那蒙面的大妞兒,我曾在清風店會見過,那時候但見她隨著鐵笛仙翁衛民誼,不知怎麼又和姓秦的弄到一路上,這事情弄得一個不好,非但結了姓秦的這個仇人,還開罪了天目二老,咱們以後越發不能混啦!」

  歐陽旬越聽越急,搓著兩隻手,苦思了好一會,突然咬牙切齒說:「無毒不丈夫,事已至此,我想他們定然知道這佛像中有什麼隱密所在,咱們用帶來的藥信索性把佛像炸塌下來,就算找他們不到,也叫他壓死在亂石之下。」

  鮑充等人聽得全部一震,面面相覷,做聲不得。

  歐陽旬一面從行囊裡取出火藥管,一面道:「別猶疑不決了,再不下手,將來就該你我弟兄死無葬身之地,你們也把藥管取出來吧!」

  鮑克訥訥地問:「大哥,這一炸毀,咱們的達摩真經也不要了嗎?」歐陽旬一愣,他只想到置秦玉於死地,倒也真的忘了「達摩真經」,被鮑充一句話提醒,不覺也遲疑起來。

  「鐵筆判官」楊林說:「依我的看法,炸毀佛像這辦法雖好,那是萬不得已的辦法,咱們既然知道他們就藏身在佛像左近,何不先將炸藥埋妥,然後分途仔細再搜,能搜到機關所在固然好,萬一不能,那時候再點燃藥信,將巨佛炸毀,也不為遲,我料那姓秦的中了四弟的銀彈,又從空中跌下來,午時以前,決然醒不過來,我們搜索也以午時為期,如果午時以前不能找到佛像的機關所在,立即燃點炸藥,只要絕得這後患,不要那達摩真經也就罷了!」

  歐陽旬拍手叫道:「好計,好計,咱們就准照老二的妙計行事。」

  於是,四人各從身上取出預置的炸藥,各有五支,湊共二十支藥管,這些炸藥原系準備向「九尾龜」馬步春復仇時,用來對付馬步春的眾多幫手而用,每支長約七寸的竹管中都滿是強烈炸藥,歐陽旬將二十支藥管集中後,率領四人翻身又奔回谷内,首先在巨佛座下蓮台旁挖成一個深有數尺的孔洞,將炸藥放在洞內,牽好火線,令項成專責守著線頭,準備火種待用,然後和楊林、鮑充攀上石佛,分途仔細找尋機關暗門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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