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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回 怒懲天師昭日月(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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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宇初面色稍緩,道:「二師兄起來吧,你傳書於我,我方知這些敗類敢藐視教規如是,也算功過相抵。叫你手下弟兄站至一邊。」 霎時間,十幾人隨劉三吾站至一邊,每人汗透重衣,如逢大赦。地上猶跪著二十餘人,盡是程汝可的弟子。 張宇初倏然起落,在每人背上連拍數下,頃刻間二十余人慘叫連連,委頓於地。張宇初望望暈厥過去的程汝可,恨恨道:「居功自傲,橫行如是,倒免了我一番手腳。」對劉三吾道:「二師兄,三省教務先由你代理,嚴戒弟子不許踏人華山地界半步,有敢在段府百里之內滋事生事者格殺勿論。」劉三吾躬身應諾,兀自駭汗直流。 張宇初望望程汝可,歎道:「大師兄乃教中元老,功勞不小,落得如此下場,亦是自種惡果。二師兄,本座一向對幾位師兄優禮有加,也望你等好自為之,本座自認得師兄,可教規峻嚴,到時怕本座也庇護不了。」 劉三吾惶然道:「屬下愧對少天師殊遇之恩,今後當盡心竭力,辦好教務。」 張宇初揮袖道:「將大師兄送到我府中療傷,待他傷好後再開香堂以教規處置。」 劉三吾等遵命將程汝可抬走,二十餘名中了張宇初附骨蝕魂釘的弟子呻吟不絕,由人攜扶而去。 段子羽見張宇初嚴懲教徒,怒氣稍泄,他激怒之餘,本欲與張宇初大戰一場,此際倒覺有些僭越。笑道:「大哥,令師兄和令高徒都被我擅自廢了,勿怪。」 張宇初笑道:「你我兄弟何分彼此,只是偏勞羽弟代我清理門戶,實在汗顏。我初掌天師教便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實感德薄才淺,以後還望羽弟大力輔助。」 司徒明月歎道:「教眾既多,難免有奸人混入。想明教創教之旨何嘗不是普惠世人,撥脫苦海,與佛祖救世救民的慈悲心腸一般無二,只是教中人不能深體法旨,任性胡為,才蒙魔教之名,為江湖武林所不齒。」 張宇初大喜道:「司徒妹子如此明達事理,待我攻破大光明頂後,立你為明教教主如何?」 司徒明月擺手不迭道:「多謝大哥盛意,此事實實作不來。」 丐幫傳功長老一挺竹杖道:「張教主,本座領教你的神功。」 張宇初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掄刀動劍的,羽弟大婚之日在即,可別衝撞了喜氣,請到段府坐地,我正有事欲與二位長老商議。」 丐幫中人對張宇初敵意殊深,但有段子羽的關係,卻也不懼,自忖縱然聯手齊上亦未必是張宇初的對手,聽他語氣中頗有化敵為友之意,便一齊至段府坐地。 張宇初與兩位丐幫長老議定,只要丐幫不與魔教攜手,天師教絕不動丐幫一草一木。當下寫下字據,段子羽作中證人,傳功、執法長老于幫中威權極重,丐幫不過為圖自保才與明教聯手,今見張宇初親書盟約,得以消解大敵實是不勝之喜,便代幫主定約,命弟子飛速傳報總壇,張宇初亦頒下法旨,命各省教眾不得與丐幫為難。 段子羽大婚之日轉瞬即到,一大早便賓客盈門,絡繹於途,頗使段子羽接迎不暇,好在華山二老和寧采和,成楠等幫同待客,昆侖派一直住在段府,權充半個主人,協同料理事務。 段子羽大屠天師教陝西分壇的消息傳出,武林各派對之戒心盡釋,少林,武當,峨嵋,崆峒四派計議,合鑄一「武林第一家」的金匾送至,題款是武林六大門派連署。華山與昆侖自是大大贊同,這份賀禮當真貴重得無以復加。 正午之前,少林圓覺、空智、武當四俠攜同殷融陽、峨嵋百劫、淨思、崆峒三老和虛舟子俱已到府就座,少林、昆侖梁子既解,雖心中不無芥蒂,面上卻禮數周到,六大門派重相聚首,盛況空前。 甫近正午,趙開等飛奔近前,遞上幾張貼子,段子羽接過一看,赫然心驚,貼子上是「張無忌、楊逍、韋一笑、殷野王恭賀段大俠新婚之喜。」 段子羽沉吟有頃,不想魔教敢在此時找上門來,少林、武當、峨嵋、崆峒俱與魔教有聯手之約,一旦開戰,頗不易對付。但對方遞柬拜府,又似無惡意,只得親至門前迎接。 張無忌四人空手而至,見他出來連連拱手道:「恭喜。」 段子羽匪夷所思,笑道:「晚生之事,何敢勞張教主等玉趾親臨,晚生實是受寵若驚。」 張無忌笑道:「段大俠,今日我等均是以武林同道身份而來,我既非什麼教主,這幾位也不是左使、法王,請勿存疑慮。」仰頭望望那塊「武林第一家」的金匾,笑道:「武林第一家,也唯有段大俠當之無愧。」 段子羽心下略寬,知這四人雖是名聲顯赫的魔頭,卻無不是光明磊落之人,當下肅客入府。 這四入一入客廳,宋遠橋等也感匪夷所思,華山、昆侖更是嚴陣以待,準備大戰,氣氛登時緊張起來。 段子羽高聲道:「張前輩、楊前輩四人乃是以武林同道身份捧段某的場,今日來者都是貴客,無論有何梁子,過節,還望看在段某面上,待出府以後再行了斷。」 宋遠橋道:「段大俠放心,老朽等替你執法,有敢在府中滋事者,老朽第一個與他過不去。」 段子羽道聲「多謝」,便出去招呼其他客人。張無忌與各派首腦施禮談笑,四人便與武當四俠坐在一起。 吉時一到,一男三女在司禮生的招呼聲中,如儀完成大禮,三位新娘各回新房,段子羽便為客人敬酒,敬至武當席上,俞蓮舟飲完一杯酒後:笑道:「段大俠,下月十五,我欲傳掌門之位於侄兒融陽,不知段大俠可肯賞光。」 段子羽愕然,見殷融陽雖已卓爾成人,已至加冠之年,但執掌武當門戶終嫌太稚,笑道:「俞前輩方當鼎盛,何思傳位之事?」 俞蓮舟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我等已是年邁之人,怎可戀棧江湖,與年輕人爭雄競勝。舍侄年幼,初掌門戶,凡事還望段大俠多多照佛。」 段子羽連道:「不敢。」知俞蓮舟此舉必有深意,但意旨何在,卻也臆測不出,空懷疑竇耳。 敬至張無忌面前,張無忌飲完酒後,笑道:「段大俠,世上有你這佯的英俠不能結為至友,實是大憾,然而有段大俠這佯的敵手,倒也不落寞,今日到此,改日我在光明頂上為段大俠擺宴洗塵。」說完四人逕自出府而去。段子羽送出府外,驀然間頗感黯然。 百劫與淨思獨在一靜室內用素席,段子羽入室敬酒,三人熟絡至極,如家人般敘話。 入夜時分,空中忽然響起琴蕭聲,清晰如在耳邊,縹緲如在天邊,幽揚宛轉,清韻絕佳,真如天上仙樂。歡呼暢飲,拼酒劃拳的粗豪漢子也齊地靜下來,座中雖無幾人精通樂律,卻無不聽得心醉神恰,恍如置身仙境。 琴蕭台奏有頃,漸低漸細而至無聲,空中忽然暴響幾下,但見焰花炸開,絢麗斑瀾,每朵焰花是一個字,合起來是「恭祝段世兄新婚大喜。」這九字在空中久久凝聚,宛如刻在天幕上,良久方落。 眾人於院落中看得目眩神馳,拍掌叫好,段子羽高聲道:「問方貴客降臨。還請入府一敘。」連叫三聲,卻無回音。 張宇初在旁笑道:「楊過故伎,必是終南山活死人墓的傳人。」 段子羽想起那日桃花林中與週四手比武的一男一女,方始恍然,這一對神仙美眷便是神雕俠楊過後人,自己先祖一燈大師與楊過夫婦過往甚密,是以他們才稱自己為「世兄。」而自己所得「九陰真經」亦他們家傳之物,不解他們何以不進府中,大感悵惘。 夜闌更深,賓客散盡。段子羽也被眾人灌了幾十碗酒,所幸功力精湛,尚撐持得住。待客人走昏他忽感身體燥熱,體內真氣流轉益快,隨手試演起六脈神劍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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