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蹄風 > 龍虎下江南 | 上頁 下頁
六八


  小姑娘也不知自己的力從何而來,忽地想起早上曾服過兩顆「玉液金髓丹」,定是藥力生效,不覺狂喜。這時上空又是一陣風響,金眼神鷹斂翼沖落,利爪一攫,把那人從水裡抓起,直飛上空,那漢子手裡還握著長劍,見自己身子懸空,便拿劍向神鷹的胸腹紮去。莫臥兒立刻叫道:「蠻奴快放他!」神鷹是一頭靈禽,莫臥兒就是不叫,它也會防禦。翼子一拍,那人在空中哎唷一聲,手臂當堂折斷,長劍飛墜,一道黃光直沖水面。

  這時燕山郎已縱身出來,對莫臥兒道:「姊姊,那廝要偷看石上的劍經呢。」莫臥兒道:「那不是劍經,是練功口訣,這東西定是鷹爪,待我叫蠻奴把他摔死!」當下打出手勢,神鷹怒叫一聲,利爪放開,那人便從數十丈高處掉下,看看就要粉身碎骨。

  一刹那,岩石後倏的縱出一個人,暮色又黑,眨眼已失去二人的蹤影。燕山郎叫道:「不好!那鷹爪兒給人救去了,快追!」莫臥兒一扯燕山郎,在礁石上縱回岩邊,飛奔崖頂,放眼望時,一里之外,正有一騎人馬飛馳,馬上似有兩點黑影,一忽兒已沒進樹林裡去了。她本想追趕,又怕是調虎離山之計,便道:「弟弟,我們沒有什麼損失,那口蠻刀是我從苗女手中奪來的,折了不算什麼,但那廝卻把寶劍扔下了,由他們逃吧。」

  原來燕山郎上次跟金羅漢離開峨嵋,實出於無奈。他覺得莫臥兒聰明英爽,心裡依依不捨。師徒們走了十餘天,剛巧和尚窮帶著小徒兒梅心美趕到來了。一僧一道見面,自有一番高論。金羅漢道:「大師,我們當日在西安酒留人樓頭醉後說笑,大家要收個徒弟,後來又計議盜取龍猛真經。估不到今天已成為事實,你替貧道找得燕山這孩子回來,實在不錯;不過貧道覓來的小哥兒心美,大師也覺得滿意麼?」和尚窮笑道:「你這牛鼻子眼力端的不錯啊!心美這孩子不但討得我歡喜,而且擅捉蝨子,每天睡前非他來捉一次不行呢。」金羅漢嘻嘻的道:「那麼大師應該請我吃酒了,我一想到酒留人的酒香,喉頭便癢的難煞了。」和尚窮道:「吃酒易事,出了這個穀口,從藍橋抄小路前去,再走一天便抵西安了,這回由我來作東道吧!」

  金羅漢聽見有酒喝,便精神大振,牽著和尚窮直向前奔。這番卻苦了梅心美,這個溫文俊俏的孩子,跟得汗流夾背。他對燕山郎道:「師哥,我的腳走的起了水泡,實在追不上了,你能否伴我隨後走呢?」燕山郎眉頭一皺,胸有成竹,便道:「心美,我們雖不同師,卻是兄弟一般,你既走不起,難道讓你掉下來嗎?待我稟告師傅去吧。」當下叫他站在路旁等候,跟著便走到一僧一道面前,細說一遍。金羅漢急著要喝酒,便道:「心美這孩子嬌生慣養,既然走不起,橫豎只有一天便到西安了,到時向人家問酒留人何在,便會見著我們的了。」燕山郎大喜。和尚窮回首道:「燕山記著!心美如今已是我的徒兒了,路上不許你欺負他!」

  燕山郎連聲應諾。回去告訴梅心美道:「師傅在西安酒留人等我們呢。」梅心美說道:「謝謝師哥,不過……」他的話未說出口,臉上已是紅暈上腮。燕山郎怕他改變了主意,詫異道:「不過什麼?」梅心美問道:「今夜我們在那裡住宿好呢?」燕山郎哈哈大笑道:「我以為你愁什麼,你一路跟著窮師伯前來,難道不睡覺的麼?自然有店住店,無店借宿哪。」

  梅心美靦腆道:「師哥不知,我每夜睡覺要把自己藏在布袋裡,師傅也曉到我有這種怪癖,從不和我睡在一塊兒的。」說了指一下背著的行囊,果然有一個折疊的青布口袋。燕山郎忍不住笑問道:「那麼,你睡在什麼地方去?」梅心美忸怩笑道:「睡在床下哩。」燕山郎冷冷的笑起來,於是和他慢慢沿大路走去。

  這晚兩個小兒郎在藍橋鎮一家客寓寄宿,梅心美一早便把行囊打開,取出那個布袋,和衣躺進,剛好全身裹上露出頭顱。他把布袋口的索帶結上,闔目便睡。燕山郎也不去驚擾他,暗念:「你這嬌兒,合該回到家裡享福,我也不知師傅怎會選中了你,帶來給窮大師作徒兒。」不久便聽到梅心美髮出鼾聲,他偷偷起來,草草寫下一封書,給他的師傅金羅漢,背起行囊,掛回佩劍,跟著吹滅燭火,推窗縱出,乘夜離開小鎮,一口氣向西南飛奔。第二天在市集購了一匹口外大馬日夜趕路,沿途向人家探問黃河源頭在什麼地方,可是都沒人知道。

  這天已入到甘肅,前面山嶺連綿,峰巒插天,人跡少見,原來已到了岷山。忽聽背後一陣馬蹄聲,來了一騎人馬,馬上的人是個少年漢子,身穿滿洲長袍,腰束闊帶,佩著一口長劍,劍鞘黃光燦燦,一陣風頭已奔到來。燕山郎勒馬路旁,讓他走過。那人回頭瞟了他一眼,便風馳電掣的去了。

  走了半天,山徑愈僻,前面一處山坳。燕山郎正想找個山裡人家,詢問前路有無宿頭。突然聽到有人說話聲,正感奇怪。眨眼之間,山坳轉出三騎人馬來,前行的是個黑須老叟,乘的是瘦騾,蹄聲得得,已來到他的面前,燕山郎暗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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