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下江南(96)_蹄風

九六

　　▼第二十六回　郡主回宮闕

　　且說飛鳳怎會投宿山間獵戶，把上官雲華夫婦殺了？那也是十分湊巧。飛鳳當日在青城山上和莫臥兒苦戰終宵，不料燕山郎跟蹤趕來，打傷了葛珠麗，把莫臥兒救走。飛鳳很是生氣，她把葛珠麗救醒之後，便匆匆離開青城山，打算路上迎上她的娘親王妃阿丹，一同取道回京。

　　但那時王妃已帶著和珅，喬裝民婦，間道回京。等到飛鳳趕上清兵的一隊車馬，才知她的娘臨時改了主意。侍衛金光祖便把李來風等人前來偷襲的經過稟告一遍，飛鳳暗念李來鳳等定去的不遠，當下又匆匆上馬。金光祖素來知道她的性子，說幹就幹，如何阻止得這個刁蠻的郡主，只有叮嚀她在路上小心。

　　飛鳳就是這樣追上了甘碧的一行三人，也合該上官雲華兩口子劫數難逃，這天終於喪在飛鳳的劍下。甘碧望著二個盟友的屍體，一慟幾絕。屋裡的老婆子出來把她救醒，跑到隔壁一看，飛鳳來時的一匹馬匹還拴在牆下。甘碧懇求這裡的獵戶把上官夫婦草草掩埋，豎立禁記，又把金鞍駿馬贈給獵戶。第二天，甘碧含淚離開這處荒村。路上想起三人同來，一人回去，也覺得無面目回去見李來風，當下便決定趕到京中，找飛鳳算賬。

　　話分兩頭，飛鳳因不想殺掉甘碧，乘夜縱走，還幸身邊懷著銀子，入到陝南，買了一頭駿馬代步，沿途自有官兵接應，不必細表。那時清高宗乾隆皇帝見掃平了大小金川，天下太平，地方無事，便舊事重提，下諭請護駕將軍周日青，和禁衛營統領白振二人，先到江南籌設水陸擂臺，定期榜示天下，招集各派武技名手前來公開比武，一邊密令大學士傅恒，把這幾年間聘得的各派武林奇客，到時假裝各色人等，暗助清室。乾隆是個附庸風雅的人，同時又是個愛好遊樂的天子，他早就聽得江南山明水秀，人物俊俏，欲效昔日明朝正德皇帝之微服訪南，留為嘉話。在私生活方面，他和傅恒的妻陸雲鳳，本就有了私情，但礙于皇后富察氏監視得緊，傅恒年來又在京裡任職，不能盡情歡敘，因此便想出個主意來。這番藉口奉太后南巡，命傅福晉隨從侍候，這樣便可與陸雲鳳匿處龍舟之中，盡情繾綣了。

　　這時乾隆身邊最寵信的人，就是周日青。一天乾隆忽然心血來潮，把往日榜示通緝的反清武林人名字打開一看，十年之間，已經死的死，殺的殺，其餘的也都遁跡遠方。剛巧周日青進來，乾隆便把黑名冊遞給他，說道：「日青，你瞧瞧，這一班反賊的名字，如今未除的還有幾人？」

　　周日青接過在手，看看冊裡人名之上，許多已用紅色筆勾去，下面注了死因和日子。不覺循著念去，那些人是東海虯髯、西蒙大俠朗瑪先、鐵道人、甘鳳池、少林掌門隱禪、呂四娘……後來加上的有金川軍師段一山、關外丐俠郎狗兒，看到這裡，不覺驚奇地叫出一聲。乾隆道：「你叫什麼？」周日青才知失儀，忙俯伏道：「奴才死罪，剛才因看到冊裡的一班逆賊，差不多全是給二格格除掉的，不覺驚叫起來。」乾隆微笑道：「恕你無罪，剛才朕也有這些感覺，飛鳳這丫頭忒是了不起，可惜誠親王妃去了金川多時，還未見有消息奏稟，不知鳳丫頭是否一道回京？」周日青忙稟道：「皇上可舒聖顏，奴才就是為著這事，進來有事奏陳。」乾隆迫不及待似的道：「鳳丫頭有消息麼？日青何不早些說！」

　　周日青從袖裡拿出一紙加急文書，稟道：「皇上鴻福，峨嵋山老禿賊了因，十天前給二格格除掉了……」話未說畢，乾隆已打開文書閱下去，緊張地道：「日青，你還沒稟告第二條好消息，這是策侍衛從成都發出的草奏，內說反賊周複明周複漢已擒獲了，正在解京途中，那不是一個好消息。」周日青道：「那是皇上心急吧，奴才還沒稟下去，皇上一時歡喜，把奴才話兒打斷。」

　　隆也不以周日青的話為忤，諭道：「你快傳諭兵部，即日通知沿途守軍加緊護送來京，如有失誤，由該地總兵負責。」周日青應旨之後，正欲出外，乾隆又道：「日青，你計算一下，誠親王妃何日可抵京畿？」周日青稟道：「王妃如果單騎上道，照計明天可趕到京來了，不過大隊人馬走，最快還要三四天后，才能回抵皇城。」乾隆喜道：「那麼，朕過幾天便可見著鳳丫頭了，不見她一年多，朕心中惦念的很。」

　　剛說到這裡，忽聽宮門外一陣喧聲，守衛喝道：「不要亂闖！」又聽掌門太監嚷道：「好大膽的女子，你是何人，還不止步！」周日青急道：「不好！有人闖進來！」急把乾隆扯進幛後，外面傳來一陣刀劍墜地聲響，一個女子瞬已入到來，手扯開面紗，叫道：「急煞我了，皇上，我是二丫頭飛鳳呢。」一刹那，飛鳳已赫然站著，一臉風塵，肩上一襲斗篷，正拿來卸在地上。

　　乾隆喜極忘形，一步奔出來，抱著飛鳳道：「小丫頭啊！怎麼一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你怎會獨個兒回來？像是變戲法一般，突然來到朕的身旁？」飛鳳也喜極流淚道：「阿哥，你想念我，急不及待，求你恕罪！」乾隆急道：「沒罪沒罪！但你不該蒙了面紗進來，守衛們會認不得你，你的娘親也回來了麼？」飛鳳叫乾隆作阿哥，是她初回清宮的時候，乾隆要她這樣的叫，以示親熱。

　　飛鳳撒嬌道：「皇帝阿哥你如何知道，路上有許多武林人追蹤著我，務要把我殺掉，我才這樣神秘的歸來，如今阿娘還在路上呢。」乾隆覺得她的手冰冷，便道：「好了！你先進去更衣，一會見過了皇太后和皇后，再回來和朕一起用膳吧。」飛鳳回頭對周日青道：「周將軍，請你傳諭宮裡守衛，他們剛才見著我進來，不許對外間走漏了消息！」周日青應道：「二格格不說，小的也會傳諭他們知道的了，二格格盡放心好了。」

　　這次飛鳳郡主無恙歸來，剛巧乾隆要在江南設立水陸擂臺，榜示天下武林前來比武，因此清宮之內，又複生氣蓬勃。可是飛鳳為會麼要蒙面進宮，行藏如此鬼秘？原來她這次將抵京畿，路上曾受到一番驚險，她知道沿途都有人欲殺之而甘心，所以偷偷地回來。這裡且偷點空閒，讓作書人敘述一筆。

　　她是沿黃河水道，乘官船入山東，然後折入運河返京。這晚在楊柳青港登岸，那裡離京不遠，快馬一天可達。當她正在歸心似箭，乘夜單騎上路。夜風披面，柳影婆娑，忽地簌簌一響，躍出二個黑影，擋著去路。飛鳳雙目一瞥，已瞧出來的是一男一女，都用黑巾蒙面，露出一雙閃閃的目光。飛鳳一勒馬頭，剛好站著，便聽前面的人道：「飛鳳，快下馬受縛！」那男的沉著嗓子口裡似乎含著山西在說話，飛鳳好生驚奇，暗念他怎曉到我的來歷？定然不會是好東西。當下為著先發制人，詐作問道：「你是何人？就算要我下馬受縛，還得說出原因哪。」

　　那蒙面女子似乎動了氣，嚓的拉劍出鞘，口樞先哼出一聲道：「飛鳳，你幹的好事！周家兄弟給你們押解到那裡去？快點說出來，姑娘或可饒你一死。」她沒說畢，飛鳳早已怒火陡起，就在馬上一勢騰身，劍光一晃，嘶的向那女子戳出。她的劍出得快，可是那漢子擋的更快，身形擰動，劍隨身轉，撻的一響便把飛鳳的劍撩開。那女子怒叫一聲：「你這賊婦人不識抬舉，要和你客氣，真要不得！」那「得」字剛脫口，劍風呼的從下門卷到，黑暗中但見光影匝地而來，飛鳳不敢大意，人影早已離地上引。心想：他們不知有沒有同黨，要是再來多兩個，自己便會處在下風，還是早些打發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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