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下江南(97)_蹄風

九七

　　那二個敵人見她一溜煙的縱起，兩口劍交叉一搭，等她下來。怎知飛鳳雙腳一動，二人驟覺手肘一震，兩口劍當堂給她的鋼頭鞋踢開。飛鳳的劍快似流星，一下子已點到那漢子的面前，那漢子沒法回劍招架，危急間一個「仰觀星斗」，身形向後翻個跟鬥。可是飛鳳眼明手快，劍尖還追著紮去。就在此時，蒙女子欺身撲到，掌影直抄她的脅下，那部位「章門穴」要是給點中的話，就要立刻昏迷倒地。小郡主一側身，避過來勢，她的劍急的一圈，順勢收回，斜縱出外。

　　這幾人的動作都一樣快，蒙面女子施展「戟指點穴」絕技，令到飛鳳不能不閃，解去那漢子的一記險著。可是飛鳳也夠刁鑽，順手一圈，但覺劍尖帶著一片東西，當他縱身出外的當兒，一手把那片東西取下，揣在腰間。蒙面漢子也一個跟鬥翻開尋丈，倒捏了一把冷汗，原來他的頭巾給劍尖劃去一幅。這時才感到飛鳳果然厲害，想不到她在患過精神病之後，本領不但沒一點退化，還比未往討伐大小金川之前，出手老辣許多。

　　三條人影，一分之後，蒙面女子叱喝一聲「看劍！」三口劍又複聚在一塊兒，嘖嘖響起。瞬已接了十幾招，二個蒙面男女各施本門劍法，把飛鳳著著貼纏，讓她沒法騰身出腳。原來飛鳳的腳法，所有武林人，無不畏懼幾分，從來也沒人能夠破她的飛鳳腳，只有使出快劍，令她無法起腳便了。

　　誰料飛鳳絕頂聰明，接過十幾招後，對面前的二個蒙面男女，已猜出幾分是誰。因為這二人口裡含著山西說話，而且面上蒙著黑巾。飛鳳早就思疑他們是認識自己的人，以為這樣便可把口音改變，怎知反露出破綻來。她心裡起了思疑，便細察二人的出手，如果是自己認識的，總可辨別是那一派的劍法，經過十幾個照面，一來一往，已瞧出男的是太極劍的一路，女的更使她驚疑，全是羅刹劍的招數，再想一想：這二人出手不同，不會是同門師兄妹，那末，他們便是一對夫妻了。於今武林人之中，夫妻兩口子都有上乘本領的，雖然有不少，但出手是這兩門派別的就只得一對便了。想了不覺暗道：「好！讓我回到京裡，再揭破你們的秘密，如今我還是當作不知好了。」

　　飛鳳詭計多端，知道這二個人不想露出廬山面目，定怕給官兵發現。當下虛幌一劍，突然騰身出外，棄馬飛奔。那二個蒙面男女喊叫一聲：「你這婆娘往那裡走！」一陣風的在後追趕，飛鳳很快已轉入大路，時近初更，遠處人家還閃出點點燈光。飛鳳邊走邊道：「你們只管追來啦！迎接我的人馬來了。」剛好夜風吹來，樹木沙沙作響。飛鳳突然打著滿洲語喊道：「衛士們快來！二格格在這裡，快來啊！」

　　那二個蒙面男女聽了當堂一愣，瞧見前面幾點火光，便向樹後閃去。飛鳳乘時展起急縱，幾起幾落已把二人拋開數十丈。原來前路半里之處，真的有一處檢査私鹽的卡口，駐有官兵一隊，飛鳳出示乾隆給她的金符，向守兵借了一匹馬，乘夜趕路，天色微明，已到了京郊。

　　書接前文：飛鳳回到清宮，檢出那漢子的一塊頭巾，細看還綴上一片雕著麒麟的瑪瑙玉，陰面刻有「御賜」兩字，心裡暗喜，急的收藏起來，過兩天，誠親王妃阿丹，已給周日青派出的人馬在路上迎著，返抵京畿，覲過乾隆之後，和飛鳳見面，母女相逢，自有無限歡喜。這時策零押解犯人周複明周複漢回京，沿途秘密囚禁，由各地總兵派大軍護送，一站交給一站，也安抵京中。乾隆聞報，下諭關在天牢，聽候發落。一面嘉獎策零，提升禁衛軍副都統。阿丹奏稟：司馬長纓夫婦把飛鳳軟禁虛報失蹤，存心叵測。乾隆不禁大怒，正要下旨革職查辦。阿丹突然跪奏道：「皇上未可操諸過急，如今鳳丫頭對這負心漢子還未忘情，如果聖旨發下長纓這賊子會被逼叛變，不若暫時降旨，著帶罪立功，待水陸擂臺開啟，把長纓兩人調京，那時便可如此如此，除了後患。」乾隆暗暗點頭，但餘怒未息，悻悻地道：「朕對長纓和飛鸞不薄，他們沒有知恩報德，反而包藏禍心，實在罪不容赦。」

　　原來誠親王妃這番依和珅之計，不特把飛鳳尋獲帶回清宮，還在路上兩番賺得反清俠士中計。後來又喬裝民婦，間道回京都是和珅之功。從此對這滿洲少年人言聽計從，十分寵信，阿丹本想帶他入宮叩見乾隆，替他求賜一官半職。誰料和珅稟道：「福晉要提拔小的，但小的不想藉此區區微微勞，作為晉身之路。」阿丹詫道：「和珅，想你練得一身本事，能夠入宮侍衛皇上，別人正是求之不得，你為什麼卻要推辭？」

　　和珅稟道：「小的這樣晉身宮廷，實在不見得有何過人之處，福晉如果有心提拔，求在宮裡總管跟前，乞得御前轎夫賤役，小的於願已足。」王妃更覺奇詫，暗念誰不力求上進，這年青人卻要當一名御前轎夫，忒是奇怪之至，難道獲得親近皇帝腳下，便以為榮？當下便道：「和珅，你要當一名轎夫，這有何難。但你這樣存心，實在有何用意？」和珅稟道：「小的別無用意。如今二格格返回清宮，外間反賊定會進來行刺，況且御駕不日便到江南巡幸，小的若得侍奉皇上，就算當一名賤役，也可暗中保護聖主，稍盡小的一片忠心。」

　　阿丹聽了，愈覺得和珅是個忠肝赤膽的人，便答應他過幾天找著宮裡管理儀仗的總管太監，讓他以官學生身份入宮充一名禦輦轎夫。和珅自是滿心歡喜，再度叩謝一番。過了兩天，和珅又向王妃獻計，說少林小妖女莫臥兒，上次跟蹤到青城山，給飛鳳在她頭上留著一道劍痕，這丫頭一定會追蹤來京，伺機報仇。阿丹聽了驚道：「聽說莫臥兒劍法高強，當日在碧水潭上，你不是也曾敗在她的手下麼？阿鳳幾番碰到了她，都沒法把她抓得，看來這小妮子定有一種本領。」說到這裡，外面傳報二格格回府。和珅連忙躬身站過一旁，等著迎接。只聽飛鳳嬌聽喚句「阿娘！」像小鳥一般飛進王妃的懷抱。

　　王妃笑的眯著雙眼道：「好孩子，你從宮裡回來，皇上有沒有答應你在此住下些時，讓阿娘和你歡敘一番呢？」飛鳳點頭道：「皇上已許我回家一月，然後隨他到江南去呢。」王妃道：「阿娘知你定會歸來，昨天已命人把鸞鳳樓打掃一番，準備歡迎我的乖乖了。」說了見和珅還跪著，忙道：「和珅起來吧！今天二格格返來居住，以後你就在鸞鳳樓下和幾個侍衛們一同守衛吧。」

　　這裡暫時按下飛鳳這邊慢表。且說少林女俠莫臥兒：前次在青城山上，得和尚窮暗中阻著碧琅釣叟，才能和燕山郎逃下山，二人沿途打探飛鳳的行蹤，誰想飛鳳走的是山路，因此一直趕到京中，才探得飛鳳已回宮多日，不覺有點懊喪。可是莫臥兒自吃過飛鳳一劍，額上留著創痕，誓要向飛鳳報復，她便和燕山郎日裡在宮牆外徘徊，細察地形一番。這天剛走過一條胡同，街上甲第連雲，全是王公府第。忽覺背後給人一扯，耳邊聽道：「你二人忒好膽子，光天白日，來到宰相府前亂闖，不怕捉將官裡去嗎？」

　　二人轉身一看，說話的是個年少翩翩的公子，頭戴儒生巾，穿團花錦袍，年約二十來歲，並不認得。細看他不似有歹意，莫臥兒便道：「你是誰？男女授受不親，看你一表斯文，幹麼當街吊膀子？」那少年公子看看街上沒行人，便低聲答道：「合字朋友，邛崍上排在第十位的是我，請到這邊來說幾句話。」他一手牽著燕山郎，把二人引到一條青雲小巷裡，巷口有一扇便門。他順手掩上，邊道：「你們不要驚，這裡是我的府第，我叫陳家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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