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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俗語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年羹堯離開了陝西短短的六天時光,估不到回來看到自己是全盤失敗了:終南山的秘密機關給人探出,南山隱士的身份也同時揭露;其次是賽玉霜給人帶走了,自然是洞識了他的假面目;最令他受到打擊的,便是牢營給人偷進,架走了囚犯秦百先,殺死王營目。

  他經過了一天的考慮,斷定是自己人把秘密透出來,否則王春明做夢也不會曉得種種進入斜谷牢營的暗號——例如在怪屋懸上紅旗,化裝成白衣蒙面,坐了他的專車等等行事,這一定有人授計的。

  至於什麼人授計呢?最有此可能的便是魚殼大俠陳四公,因為陳四為著秦百先的事,已不知和他吵過了若干次,前些時更瞞著了自己,到武當草橋店偽造消息,對雙燕面前說他陷在大牢裡,所以這次乘他離開了斜穀,便授意王春明和自己作對。

  年羹堯第二天快馬趕回北京,到天壽山找陳四算賬。

  陳四本來是他的師叔,在武林裡地位比他高出,武技也不在他之下。

  但年羹堯年少氣盛,恃著武藝高超,在萬壽山莊展出了他的絕技「飛風箭」,幾乎把陳四射倒。

  在最危急的關頭,一個黑衣人從半空竄落,兩道白光,雙丸發出,像兩點流星把年羹堯的「飛風箭」打落。

  陳四一見,口裡即時喊道:「四阿哥!你來得恰好,八爺要殺我,你來評評道理。」

  年羹堯颼一聲從袖底拉出白虹寶劍,再撲上前,陳四一縱到了黑衣人身後。只見黑衣人袖裡射出一枚匕首,寒光耀目,把白虹寶劍卷了一匝,一同墜到地上。

  那人口裡隨喝道:「八弟不得造次!」

  聲若雷霆,挾萬鈞之力,言裡自有一種威力,使人懾服。

  這時年羹堯滿頭大汗,伏在地上認罪,說道:「當家請饒過小弟一時魯莽!」

  黑衣人把白虹劍交還給他,說道:「剛才看在你的情面,否則這寶劍要斷開幾截了。」

  說了,挽著陳四一同走出萬壽山莊。

  臨行對年羹堯吩咐道:「你即日回去收拾罷,青海的事下月便要回來決定。」

  年羹堯連聲應諾,眼看著他們去了。

  年羹堯一肚子氣沒處發洩,回到京城兵部衙門,忽然小卒來報,南苑禦廄裡失去了一匹神駒,是去年尼泊爾進貢的,日行千里。

  前些時康熙下過口諭,說如果年羹堯接了征西將軍印信,便把這匹神駒賞賜給他作坐騎,如今未歸自己所有,先已給人盜去,雖然和他沒有責任,也算得是一宗倒霉的事情。

  這事愈加使他生氣,一想:「既然陳四不認揭穿我的秘密,那麼,知道我秘密的還有白泰官,甘鳳池,了因禪師這幾個人。甘鳳池久在江南,了因不會下山,只有白泰官最可疑,先日我和他一起住過個多月,後來他到驪山靜養,也是由我給他擺佈的,難道他竟會和我搗蛋嗎?」

  第二朝,聖旨到來,令他「即返牢營,查明真相!賜尚方劍,先斬後奏。御苑神駒被盜,一併交他查辦,務須追回,以示天威」等諭,只得連夜返陝西。

  住在九華台的俠士王春明周潯兩人,連日等候著年羹堯到來,女俠冒蓮也知道了這事始末,有點不直年羹堯的所為。

  這幾天晚上,他們都睡不著,天交五鼓,才一闔目,聽到窗外微微敲了兩聲。

  周潯驚醒一聽,外間似有人站著,便打著江湖唇典問道:「是線上朋友還是來探窩子的?」

  窗外又是輕叩兩聲,跟著是女人的聲音回道:「兩位不要聲張,是我,請你們開門。」

  春明已起來,都認得是冒蓮的聲音,黑暗中春明打開了一扇門,問道:「蓮姑,有什麼事?」

  冒蓮穿的像日間一般,對兩人說道:「你們快穿上衣服,隨我出去!」

  兩人一面穿衣一面問道:「什麼事兒這樣的要緊?」

  冒蓮神色有點緊張,說道:「一會你們便知,帶了傢伙沒有?」

  兩人忙配上隨身兵器。冒蓮已是一縱上了屋脊,兩人跟著竄出。

  九華台後面便是驪山,山上有一間亭子,相傳就是安祿山私會楊貴妃的所在。

  只見冒蓮腳下小心縱竄,一點聲息不聞。

  他們繞道來到山頂,望下亭子,看到兩條黑影,分辨出一個是白泰官。

  三人連忙伏下,屏息不敢動,這時東方漸露魚肚白色,王春明看到和白泰官說話的人像是南山居士,心裡一驚,忙的暗牽一下周潯,口裡輕輕說出「年羹堯」三個字,旁邊冒蓮也聽見了。

  那時亭子裡兩人像是吵起來,白泰官似乎是在分辯;年羹堯伸手指著了九華台,氣忿忿的不知說些什麼,看他舉動正在盛怒之下。

  白泰官俯著頭,一時又撫著了心坎,年羹堯還是咆哮怒駡。

  微聞他在說道:「那麼讓我都幹掉了,你不要阻擋!」

  白泰官一味搖首,像是求情。

  又聽年羹堯罵道:「你這出賣朋友的……沒有這樣的兄弟!」

  說到這裡,白泰官似乎也在動氣了,他們兩個人突然後退,看他情形都在想把劍子拉出。

  王春明急行一縱,他的八步趕蟬輕功,像是從天空飄下一般,落到亭子外面,令到白泰官和年羹堯一齊愕住。

  周潯、冒蓮兩人也跟著縱下山來。

  只聽王春明說道:「好一位南山先生,這些事都是我王某一人幹的,不要冤枉了別人!」

  年羹堯早就向後一縱,不知從那里拉出一口劍來,映著初出的朝陽,發出一度弧形光線,彷佛閃爍著五彩霞光,照人眼目,他盯著王春明又驚又怒,應道:「姓王的,我早就知道是你幹的,只料不到你竟同著周潯一黨,還有這美貌的姑娘兒幫著你。」

  說時用劍指著冒蓮,態度帶著多少輕佻。

  白泰官這時恐他們交手,站前來說道:「八哥,你不要這樣說,這位冒蓮姑娘是我的師侄兒,剛從塞北來探望我的。」

  年羹堯沒有回答白泰官,他提劍進前一步,瞪著眼問王春明:「姓王的,我且問你,是那個教你到斜穀去的?」

  他的意思本是說誰個授計王春明假冒他賺進斜谷,可是王春明卻答道:「那不是老兄囑託的嗎?」

  這一句話把年羹堯氣的暴跳起來,上前就是一劍,一股劍風疾掃而出。

  王春明腳下輕盈,一點雙足竄開。

  白泰官見年羹堯怒氣衝衝的,恐白虹劍刺傷了王春明,一撫腰間也拉出一口劍來,也是當時江湖裡難得的軟鋼劍,劍光一圈,撥開了白虹劍,說道:「八哥,你且平心靜氣想想,不要給武林人說你沒度量,王兄的令弟崇明,也是這次大會選出來的當家,將來見了面怎麼交代?八哥還是放下劍來好好的談道理罷。」

  年羹堯把劍收回,望著白泰官道:「罷罷,橫豎我幾年來的秘密給他揭穿了,方師叔知道了也不會饒過我。如今朝裡要我回來把事情收拾,總要有個交代的。老二,你如果是我拜把兄弟的話,今天就來作個公證人。」

  白泰官見局面稍轉,忙道:「八哥,你且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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