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蹄風 > 鐵堡英烈傳 | 上頁 下頁


  先前說話那人接口道:「其實無須這樣急,剛進門時,明明後院有空屋,夥計卻要我們住前院,仿佛有些使人起疑的神氣,後來到了此地,才知他是怕寒偷懶,不願再升一次火,我們已經來了這一會了,如果金雷那老小子和小逆賊藏在這裡,他們何等機警,絕不會沒有一點動作,就算因路上勞乏過甚,以為深夜大雪,不會有人跟蹤,安心睡去,店家也不敢大做理會吧!依我想,店家定非他的同黨,你說那夥計,不像老實粗人也甚有理,不過,我們既然下了綱,不管有魚沒魚,總得仔細看看。可是,現在人都熄燈睡覺了,也窺探不出所以然來,雪勢這麼厚,房上房下都不易立足,腳步稍重,反倒打草驚蛇,好在大雪深夜,絕無人敢冒險上路,莫如大家舒舒服服睡個好睡,明日一早起身,自然查出真假虛實來。只請蔡二哥和胡三弟,輪流值班,門前守望,有了動靜,再行下手不遲。飯後,我再前往地東夥計住房窗下,窺探一下,如真是本分客店,沒有可疑之處,只要他不是熊淩凡老鬼的同黨,今晚別的屋子,便無庸再去窺探了……」 餘人還在爭論,袁無愁已從對面廂房,端了食物,在雪上踏著沉重的腳步,走了過來。

  房中諸人,立刻改了語氣,金雷聽到了並門之聲,因和主人沒有說明,終覺不便,剛把身形翻上屋頂,朝雪上一伏,便聽袁無愁嘟嘟著走來,自言自語地道:「好不容易有了人來,他又追耗子去了,一個弄不好,今晚誰也不用打算睡好覺,天又冷,雪又大,放著熱被窩不睡,何苦呢?告訴你,事情有我做就夠了,偏不信!」

  金雷聞言,暗忖:「聽他說話,必然早有安排,自己既已聽出五人是京中派下來的爪牙,還不快些回房準備,等待何時!」此刻,仇敵已被袁無愁瞞過,不知自己是否落在這裡,院中積雪初住,上層松浮,如從上面縱落,比由下而上還易弄出聲息來。他站在屋上,一望形勢,恰好牆外面便是雪地,因屋基甚高,地比中院裡深得多,如往外縱去,繞牆走向前門,再縮進前院回房,一則比較少些聲息,二則藉此一觀屋外形勢,以備萬一不濟時,或可多條退路。

  主意想好,等袁無愁一進屋,便運起全身勁力,往上一拔,「黃鶴沖霄」,直朝牆外縱去,快要及地時,再把氣一提,兩臂一分,「蜻蜓點水」的勢力子,飄落在雪地上,四顧無人,然後施展「踏雪無痕」的輕身功夫,繞向前門。

  到了門前一看,發現那五個鷹爪的腳印,乃是從偏向官驛道上那一面而來,想是先順驛路追趕,途中耽延了些時候,所以未在途中相遇。暗忖:「這些惡賊,真個厲害,自從自己離山逃走,早訪他們要跟蹤搜索,饒是沿途故布疑陣,誘他窮追空跑,仍是不免被他們追上,最傷心的是三道嶺那邊,與主人早年患難之交,又結成骨肉至親,當時情義何等深厚,不料一朝變節,屈膝事仇,只說他是因親老族眾,恐遭殺戮,所以沒有幾年,就告了終養,便連主母那樣賢明的人,都深信不疑,竟還臨危授命,想付以托孤之重。日裡鐵猛說他可疑,自己還以為他不敢如此菲薄,誰知他竟為圖兒子的富貴功夫,不特認賊作父,更且忘恩反噬,打算把至戚至交的遺孤,禦獻仇敵,真是天良喪盡,豬狗不如。若非天降大雪,誤行到此,聽出奸謀,今天若趕去三道嶺,豈非是自投羅網。」

  他心中隨想隨往院中縱去,落地一看,自己房中,燈光搖曳,微聞病人呻吟之聲,心中一驚,暗罵道:「鐵猛蠢才,真不曉事,這是什麼時候、什麼境地?小主人就是醒轉,索要飲食,也應低聲囑咐,暗中取用,怎便點起燈來!」掉頭一看堂屋,通甬道那扇小門竟已關閉,正待回身,仍從窗戶縱進,猛覺腦後一陣冷風吹來,又勁又急。

  金雷久經大敵,知道有人暗算,暗叫一聲不好,不敢回身,忙向右側一縱,避開來勢,剛一伸手去摸懷中的暗器,亮劍準備對敵時,忽聽牆頭上,有人輕聲道:「不是外人,快隨我走!」

  話聲方落,身影一閃,聲隨人逝,就見一條人影,如飛鳥鑽空般,越牆而去。

  金雷心中懸念著房內病人,也無暇多想,來人是何路數,輕輕縱到窗下,用手一推隔扇,聽見裡面有人用手輕輕彈了兩下,知道鐵猛尚在房內,料定來人是友非敵,心下略安,連忙縱身而入,正待數說鐵猛,忽見燈光側面,坐著一位黃面矮瘦老人,正在與惟中按脈,旁邊站著鐵猛和田振漢,料是請來的醫生,當時未便上前請教,只得站在一旁相陪,暗中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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