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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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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一程,鐵隱禪師才開口道:「小哥,你姓什麼,現在送我到那裡去?」 黃面少年回過頭來應道:「活佛,我叫大噶什兒,就是積石山麓『噶什呼圖爾』土司的兒子,我父親也是拉卜楞廟的主祭,你老人家累了,隨我回去歇息幾天再走吧。」 鐵隱聽說,問問路程,還有幾百里,便著少年上馬來,趕著回去。那少年聽了,先叩了一個頭,然後躍上馬來,揮鞭前進。 這坐騎的是一匹駿馬,一時展開四蹄,如風一般在滾滾黃沙中消逝。 原來這個叫大噶什兒的回族少年,就是回族一個部落土司的兒子,名字叫「噶什木倫多」,自小就練得一手騎射擊劍之技。 他把鐵隱禪師帶返家裡,他們一家雖然奉信回教,但向來對藏僧十分尊敬。 鐵隱禪師休息過了幾天,便把牒文裱糊完整,打算起程上道。 那少年的父親噶什土司便向禪師稟道:「活佛這番旅途上失去了隨從,現在單身就道,前途還有很多險阻,我打算遣大噶什兒帶幾個僕從,護送活佛到北京去,免耽誤了行程。」 鐵隱想落也是道理,而且這兩天來大噶什兒對他侍候得非常恭謹,心裡也有幾分意思要把這個孩子栽培,當下便答應了。 大噶什兒領著從人馬匹,護送鐵隱禪師,他們是本處人,路途上自然十分利便。 他們取道同仁出到循化,轉過小積石山,不久便抵達甘肅蘭州,以後一路上都有地方寺院招呼,好容易到得北京,剛好是正月下旬,雍和宮已準備著設壇誦經,鐵隱禪師除留下大噶什兒隨侍左右之外,其餘土司派來的從人都遣回青海去。 轉瞬雍和宮的法事已是功德完滿,鐵隱仍留在宮裡,大噶什兒終日相隨,禪師看出這孩子品性不錯,又吃得苦,便開始傳授武技,還給他改了一個名字叫「宗流」。意思是萬法歸宗,源流合一的解釋。 半年之後,宗流已漸漸能說漢語,他天天跟鐵隱苦練「八步趕蟬」的步法,禪師擇定宮裡一塊荒地,叫人把塘底泥漿抓出來,堆成一個小丘,待泥土略略曬乾,還帶一些軟性。如果踏足上去便要陷進泥裡。 他著宗流在上面滑走,這樣一直練習到來往如飛,泥土不會印上腳跡的時候,再把油傾到泥丘上面,命宗流滑過去;在拳技方面,也教他練一手柔門十八路雙推掌,這裡暫且不提。 且說雍和宮裡有一個青海番僧,是大喇嘛章克呼圖克圖的弟子,這人年紀和宗流差不多,武功也相當了得,學的全是藏派功夫。 這番僧叫「明和劄堪布」,來了北京已有十多年,對風俗人情都十分熟習。 他常常代表大喇嘛入宮裡去和太監總管領些物件,因此和一些太監打得很熟落,也有一同濫支浮報,朋比為奸。 宗流在雍和宮日久,漸漸和明和劄堪布成為好朋友,閑常也會研究一下武技,或到外間遊玩,不覺已是一年。 那年清朝因為要把青海原有的各部落,移到柴達木河的南部,那一塊指定的區域裡去居住。其中回民也有反抗的,都一一剽平了。 宗流的父親噶什土司,也要遷徙到小積石山的南部去,他們感到離開田園草地,另到一塊荒地去開墾,無異驅迫他們走向死地。 因此,噶什土司便派人到北京暗中找著兒子,叫他設法向宮裡賄賂,把噶什部落的遷移地區劃消,不在這次移民案子之內。 宗流知道後,也曾稟告他的師傅替他設法,可是鐵隱是個高僧,不想去涉及朝廷政令。 宗流便私下和明和劄堪布商量,那明和是個城府很深的人,他知道宗流是回部土司的兒子,正可以藉這次詐取一筆財物,將來自己回到青海去,便不愁沒銀子來建大廟,作起大喇嘛來了。 當下他便說向內務府進行,定有辦法。過兩天,他向宗流提出,如果有五百斤金子作賄賂,便能夠將噶什部落的移徙一筆勾消。 宗流立刻遣人回報父親,那噶什土司召集全族人民到來,大家決定把歷代遺下來的金銀飾物獻出,湊足五百斤金子,派族人暗運到北京,交給宗流去運動。 剛巧這時鐵隱禪師要返回西藏,宗流把金子交給了明和,叮囑過一番。 那明和劄堪布也滿口應承,說宗流回去之後,便會看到公文,宣佈把噶什部落的遷移令撤消。 宗流於是隨鐵隱回到青海,經過他的部落時,宗流特把這事向禪師稟告,說要回到部落裡聽候消息,當下又加派了族人護送禪師返「墨竹工卡」去。 那知等了一個多月,撤消移徙的公文猶如石沉大海一般,噶什土司父子都焦急非常。 有一天,忽然大隊旗兵進到部落來,勒令噶什部落要於三天裡移到小積石山麓去。 部落族民一驚非小,因為先日籌集五百斤金子,連牲口也差不多賣光了,那裡再有一筆遷移和重建部落的銀子。 為了期限緊迫,有很多人因此自殺,土司徬徨驚懼,痛駡了兒子宗流一番,自問沒有面目對族人,便悄悄地引刀自刎。 這時宗流真是追悔莫及,他草草葬過了父親,眼看族人給旗兵驅逐,逼著遷徙,他只得含淚離開了噶什部落,一騎直趕往北京。 晝夜奔馳,好容易才見到了明和劄堪布,那料這番僧反眼若不相識,堅說並沒有這一回事,宗流盛怒起來,要和他決鬥,卻給大喇嘛攆了出宮,那時他真是滿胸憤恨,有口難言。 那時清廷法令,回民出入境是嚴受限制的,尤其是剛指定柴達木河南部做各部落番民的徙置區,出入北京,如果沒有地方官府牒文,便作叛逆看待。 第二天,宗流在一間破寺裡棲身,突然來了百多個「善撲營」的禁衛軍,進來將他逮捕。 那些善撲營是宮裡訓練出來的捧角武士,是宮廷御用的禁軍。 宗流這時自料沒能倖免,但一想到父親自刎,族人流離,他便本能地起來拒捕。 他自從跟鐵隱學了一年多柔門功夫,自己也不知道有了進步,當下振奮神威,把十幾個圍著他的善撲營兵弁,狂風似的掃開,其餘的便一哄撲前來,宗流眼看他們人多,自己處於不利地位,君子不吃眼前虧,連忙一點雙足,直竄上瓦,那殿脊離地兩丈多高,他也料不到自己的縱跳功夫進步到了這樣程度。 原來他苦練了一年「八步趕蟬」絕技之後,身體輕盈,縱跳靈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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