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傳(48)_蹄風

四八

　　▼第十一回　峨嵋派行龍臥虎拳

　　夜探鬼墟三雄脫險　初逢魔手俠士失金

　　本書所述貝爾湖畔的「黑獄」，並非一個虛無的境地，這是滿清統治者用來囚禁反叛者的秘密機關，那些被關在黑獄裡的人，長期受著磨折，正和以往納粹獨裁者的秘窟集中營一般。

　　自從清兵入關，直到清世宗（雍正）的一段時期，有不少民族志士，反抗異族入主，暗地裡進行革命的。

　　也有些外藩重鎮，興兵作亂，但由於專制魔王的手段厲害，他豢養了不少能人俠客，伺察得十分嚴密，就是內廷上苑，也隨處有他的耳目，令人防不勝防。

　　不論那一次叛亂的發生，都逃不過朝廷的鎮壓，結果都一一失敗過來。

　　當時一般漢人在言語文字當中，也得非常謹慎，偶然有一點嫌疑，便會興起冤獄，牽連眾多，他們一聞到暗捕兩字，便談虎色變了。

　　從前有幾本筆記裡，也曾提及過秘密黑獄的，什麼流徙千里，人間鬼域，把黑獄裡慘無人道的殘酷處描寫出來，雖然事實已沒有正確的查考，但當時專制魔王對於維持王朝的手段，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閒話休提，現在書接前回：話說太極手王春明兄弟隨著洪成棟老人冒險進入黑龍江貝爾湖，那裡有一處小灘呼作「鬼墟」的，果然發現了黑獄所在。

　　他們從地道偷進，扒登圍城，望下去獄裡的「行屍」，正在蠕蠕地來往走動幹著苦工。

　　那些有肉體而失去了靈魂的行屍，像是遊魂一般，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在嚴冬的雪夜裡還裸著了身子，下體只圍上一塊獸皮，一陣陣鎖鏈的息索聲響，聽得令人毛髮直豎。

　　王春明兄弟和洪老人伏在圍城子上的碉堡裡，窺察了一會，都見不到一個看管的人，奇怪的是那些遊魂雖然沒人在旁監督，仍然一息不敢停歇，活像是個機械的人。

　　這時洪成棟正想催促他們兄弟離開，忽見王崇明雙眼定著，面上也變了色，似乎看到了一些恐怖事情的樣子。

　　洪成棟隨著他的視線望去，那處是獄裡的一具大磨旋，由十六個行屍推動，轉起來發出咿啞的聲音。

　　王崇明暗牽他哥哥春明的衣袖一下，輕輕說道：「你看下面推磨的，那個沒鬍子的怎麼很像班加呢？」

　　春明已經看到了，也一時噤著。他點了點頭答道:「是的，相貌一點不差。」

　　王崇明又說道：「哥哥，你看，這些行屍都披著了長髮，鬍子像長年長月沒修過的，只有那個像班加的頭髮沒那麼長，最易認出，臉上也沒有鬍子，剛巧班加那小子又是個小白臉，你道奇嗎？」

　　洪成棟雖然認不得班加，聽了他們兄弟的說法和麵上表現出驚奇的樣子，也暗暗納罕，知道他們不會是認錯別人的。

　　那推磨旋的十六個行屍，雙目失神，向前直視，瞳人兒也不轉動，不像是有知覺的，他們一步步地向前走，動作很有規律。

　　那磨旋像個時鐘一般，伸出來的十六枝杠杆就如同時鐘上的長指針，不停的轉。

　　那個酷似班加的，看去年紀最輕，身軀雪白，頭髮沒有長得垂下來。

　　除了這兩點可異之外，便是相貌簡直同是一人。

　　但他的一舉一動，便和黑獄裡其他的行屍沒有什麼分別了。

　　王崇明身子一動，洪成棟已知他要走下黑獄去了，忙將他一把拉著，說道：「闖不得！這裡四圍都佈滿了機關，下去危險得很。」

　　崇明仍想擺脫開洪老人的手，細聲應道：「我沉不住氣了，定要下去看看這個是不是班加。」

　　洪成棟勸道：「少舵主，這使不得，你斷不能冒這危險，難道忘了我們現在所處的是個鬼域嗎？」

　　崇明歎了一口氣，望著他的哥哥說道：「無論班加這小子有什麼錯處，但眼前看見他作了史雲程的行屍，那能見死不救！」

　　王春明究竟多見事面，便道：「兄弟，暫且忍耐些時，我們另尋方法救他，但決不能輕身進入虎口……」

　　那料王春明的話還沒說罷，他們突然聽到黑獄裡一片鈴子響，鈴聲停歇後，半空裡似有人在高處叫道：「外哨留意！第六號穴口打開了，火速檢查！」一連叫了兩次。

　　洪成棟立刻把王春明兄弟向碉堡外推，意思著他們兄弟走出。

　　他兩人剛竄到碉堡外，便聽到擦的一聲，一度鐵閘落下來，把洪成棟關在碉堡裡，這處鈴子又叮叮的響起來。

　　王春明兄弟急得不知所措，洪成棟已在內裡喊道：「少舵主，快拿劍剁！」

　　崇明才提起手裡那柄龍吟劍，當下迸力削去，果然把幾根兒臂般粗的鐵條截斷了。

　　洪成棟一縱身子，「燕子穿簾」竄到圍城上面。

　　這時還幸沒有人出來截擊，洪老人把飛索一拋，三個人緣著繩子，瞬已落到牆根。

　　這裡剛好近著先前隧道的出口，春明飛身躍進地道，只見一團漆黑，來時亮著的燈火都已熄滅了。

　　他運起夜視來四圍一望，見隧道裡仍是來時一般，沒有什麼變動，他發出一聲暗號，洪成棟和王崇明像蛇兒鑽窩地迅速的投身下來，三個人遁著隧道向前飛奔。

　　他們三個人都有很好的輕身功夫，所以從碉堡下到隧道，只不過一忽的當兒，那時展開了夜視，正向前奔，突然又聽到幾聲巨響，震得隧道搖動。

　　王春明發覺後面沒了聲息，連忙回頭望去，原來隧道落下兩度鐵門，已把洪成棟、王崇明夾在裡面。

　　春明見過剛才他的弟弟一口龍吟劍削鐵如泥，心裡鎮定起來，暗念自己手裡的一口也是家傳寶劍，他不更思索，提起劍來向鐵門便剁，只削了兩下，門裡已有了削切的音響，他更出力的剁落，瞬間兩口寶劍已把鐵門劃開一個缺口，困在閘裡的兩人立刻縱身穿出，大家捏了一把汗。

　　三個人加緊了腳步，急急如漏網之魚，地道出口已在眼前展開，不禁精神奮發。

　　他們一齊竄出隧道，外面一片雪光，星斗微照，他們不約而同的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那隧道出口處是個小丘，草叢裡那扇暗門還是開著。

　　他們剛走下小丘，又聽到了一陣微響，圍城上一團輕煙似的東西迅速地籠罩下來，想竄走時已來不及。

　　刹時間給一層輕軟的物質迎頭蓋下，原來是一面大網子，三人所站的地方，迅速移動起來，那網口已立刻收緊，把三個人裹在裡面。

　　王春明兄弟揮劍剁去，不料那些結成網子的線條是一種有彈性的堅韌東西，不是絲麻也不是金屬，劍鋒剁下時給滑開了，好容易才切斷了幾根，可是那網子好似有人在上操縱的，方才斷了的缺口一轉便移開了，那網又再收緊一些。

　　這時他們三個人已經被吊離了地面，連保護身體的內外勁功也不容易施出了。

　　那面網子漸漸向著圍城上面舉起，三個人在網裡倒作一團。

　　洪成棟道：「這番糟了！當初我已說這裡的機關非常厲害。」

　　王家兄弟聽了也不答話，只是倒著身子拚命的拿劍把網割開，不料剛裂開一孔時，外面的一重迅速移動把缺口遮蔽了，這才曉到那網是雙層的。

　　兩人不禁歎了一口氣，放下劍來，眼看那網子已一路升高，才感到有點張惶。

　　倏忽間，湖濱蘆葦叢中，一陣白光，像閃電般耀目。

　　他們三人在網裡外望，只見點點流星直向網頂射來。

　　說時遲，那幾點流星一觸到網繩，立即響起逼迫的爆裂聲音，發出一股火光，異常的強烈，陣陣濃煙，夾著一股硫磺氣味。

　　三個人驟覺身軀下墜，那網不知那時起失了操縱，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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