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傳(72)_蹄風

七二

　　袁無愁見老道不像是有惡意的，便從懷裡拿出「七十二擒拿掌」法洪和尚的信來，老道一看，當堂把面容寬下來。

　　原來老道和升宵，法洪等三人都是一門學技，不過後來各自發展，所以迷蹤的連環槌也包含了：「擒拿掛貼插」這幾路出手。

　　法洪精於擒拿掌法，出手攫奪，演出時來無蹤去無跡，這也是迷蹤一路變化的門路。

　　當下無塵又把袁無愁的籍貫出身一一詢問清楚，知道他是明末袁督師的後裔，也是給清廷逼得無路可走的，愈加敬重，立刻請到炕上坐定，又把孟家兄妹介紹相見，並道：「袁公子，貧道就是你要找的人了，這次你無須去到點蒼山，在這裡相遇，我們道家叫作緣法，也是公子的福命註定，你跟貧道在此住下罷。」

　　袁無愁連忙下炕拜在地上，口稱師傅。

　　無塵把他拉起來，說道：「袁公子，你在太極手雲中劍那裡長大，也算是他的門徒，而且黃梅居士和鐵鷹子陸元華都曾指導過你，正是出自名門，貧道那敢認你作門下，以後就跟貧道研求一下迷蹤拳路罷。」

　　袁無愁從此便在彝山裡跟無塵道人習天山派迷蹤拳技，他本來有太極拳本門功夫做基礎，所以進展自然比孟彪兄妹三人來得速。

　　他這時見自己還是和尚打扮，一僧一道住在一起，更易啟人疑竇，因此便穿回了俗家裝束。

　　無塵道人也不時著他幫助孟氏兄妹練習，大家拆招，漸漸更和拉娜愛上了。

　　各位看官也記得，袁無愁的妻子是在五台王家莊被鐵指禪陸虹暗算的，陸虹正是無塵道人教出來的徒弟。

　　這時無塵知道了袁無愁心靈上的空虛，也贊同他和拉娜結合，就擇了良辰吉日，在彝山孟村裡成了親。

　　拉娜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少女，膚白如雪，發光可鑒，加上櫻桃口裡一列貝齒，雖是彝俗裝扮，也有一種天然的美麗。

　　不過袁無愁仍不時繫念著他的女兒袁纖雲，計算起來已長成了十三歲，他還不知道雲中劍已把這女孩子送到金陵檀度庵裡，跟著靜因老尼習技呢。

　　書中有話即長，無話即短，轉眼間又過了幾年，人事滄桑，其間袁無愁和拉娜已生下了兩個兒子。

　　孟彪因為報仇心切，見自己一手武技已經有了根底，便要到廣東去找史雲程算賬。

　　無塵道人見孟氏兄妹未到過江南各地，便著袁無愁隨同前去，希望合起幾人的武功，可以挫倒史雲程。

　　袁無愁和孟彪、拉娜、麗娜束裝就道，到了廣東，便探悉自從平南王尚可喜死後，尚之信襲了爵，史雲程便不辭而走，至今不知下落。

　　袁無愁便偕同著孟氏兄妹沿東江到福建去，祭過他父親的山墳，又從水道轉到漢陽，沿途訪問史雲程的蹤跡，都沒有一絲兒下落。

　　他們又那裡曉得史雲程已經改名換姓叫作「雲迎」，這時已作了皇宮裡的侍衛領班，正是深居簡出，連當時武林裡和他最要好的朋友，也沒料到他會化名去作了滿洲人的爪牙，所以袁無愁等更是無從探悉了。

　　袁無愁一行四人返到彝山，前後已出外一年多，無塵道人正等候他們回來，十分焦急。

　　原來鐵指禪陸虹已經來了雲南，作了平西王吳三桂的監軍。

　　這是康熙皇帝聽到吳三桂有異動的消息，所以派出陸虹前來監視。

　　孟彪兄妹這番前去雖然找史雲程不到，但無塵卻希望他們早日回來，把鐵指禪陸虹除掉。

　　袁無愁一聽是仇人到了，想起了父母和自己都曾受過他的暗算，正是新仇舊恨，如何不眼眥欲裂，立刻拔出寶劍來把石凳子一劈，說道：「這番如不把陸虹除掉了，誓不為人！」

　　無塵見他怒髮衝冠，便道：「袁公子，這雖是你報仇的時候，但不能輕舉妄動，那廝的武功也非常厲害的，你必須聽我擺佈，否則便會賁事了。」

　　袁無愁連忙跪在無塵跟前，說道：「只要師傅肯設法，報得大仇，弟子什麼也遵依的。」

　　無塵便向他耳邊細說了一番，如此如此。

　　袁無愁不斷地點頭，緊緊受教。

　　這裡舊話重提：往日升宵道人還有一個大弟子蓮華僧，是昆明城外大通寺的主持，當日和孟葉一起給史雲程下毒手成了殘廢的。

　　蓮葉僧門下弟子不少，有僧人，有尼姑，都在寺裡隔別住開，各自修行。

　　自從蓮華僧中了史雲程的穿雲掌，便成了癱瘓，幾年來都是躺在寺裡，幸得一班弟子服侍，也不覺得太苦。

　　大通寺向來就是滇池的寶刹，占地甚廣，寺裡有山有水，還植了不少「佛肚竹」。

　　那些修行的尼姑便在竹林後面建有一間水月庵，有一度圍牆和寺院隔開。

　　這幾年間大通寺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吳三桂的愛妾陳圓圓，不知為什麼看破紅塵，竟然舍富貴榮華，要出家帶發修行。

　　她選中了大通寺作她的靜修之所，另在水月庵旁築了一間靜室，自己題了一個對聯，說道：「半生塵俗世，萬劫不壞身」。不知她是什麼意義。

　　那靜室建得綠瓦紅牆，石欄修竹，頗是清雅，她又題了扁額叫「半塵居」，據說她這樣的風塵女子，半生承人色笑，比起天地之大，真是一點微塵還不如，所以就是半塵，這些解說，像是半通不通，且不去說它。

　　陳圓圓來了大通寺帶發修行，雖然有侍女帶來服侍，但也選了水月庵原日一位年輕尼姑到「半塵居」裡去，算是教她敲經念佛，陪伴著她不致太寂寞，吳三桂在一兩個月中，總來兩三次看看美人，那是一會便去。

　　因為那時陳圓圓是半老徐娘，吳三桂後宮佳麗不少，對陳圓圓自然不比往日恩寵了。

　　那年正是大通寺一年一次的萬佛寶誕，寺裡舉行一個盛大的廟會，往年已是人山人海，不少善男信女到寺來拈香，適值今時陳夫人在寺裡出了家，吳三桂便授意寺僧加意的鋪排，大放三寶，還蓋搭了牌樓，幢幡高飄，好不熱鬧。

　　到了廟會之日，吳三桂請了文武官員到大通寺來隨喜，盛設齋筵款待。

　　鐵指禪陸虹是個監軍身份，又是欽差，地位僅次於吳三桂，所以也居上座。

　　這一班文武官員行過香後，便在寺裡隨處參觀。

　　吳三桂把陸虹等幾個官員引到陳夫人的靜室「半塵居」來，果然地方十分清幽，旁邊水月庵也築在池塘一邊，荷花盛開，竹林掩映。

　　陸虹吃過了齋筵，便信步走出園子遊玩，不經不覺間走到了水月庵面前，只見庵裡走出一個年輕尼姑，還有個小丫環跟著。

　　初時陸虹以為就是陳夫人，但看落年紀不像。

　　想念間那小尼姑已走到他面前，合什稽首，叫聲：「陸大人，小尼有事稟報。」

　　陸虹見兩人來得突兀，便答道：「師傅有事只管說。」

　　那小尼姑看看前後沒人，挨近前來細聲的說道：「陳夫人有機密的事情向陸大人稟告，請大人明晚入黑後從後門進來。夫人說，這事關係到王爺今後的安危，請大人暫不要對別人說出。」

　　說了又指著丫環道：「她就是陳夫人的隨身侍婢，明晚教她在後門等候大人駕到。」

　　陸虹聽了，當下暗想：「陳夫人這樣相約，究竟有什麼機密呢。唔！我已聽說過陳夫人曾勸平西王服從朝廷政令，大家反目，才走出了王府出家，難道和這事有關係？」

　　他點首應了一聲，那小尼姑和丫環立刻走開了，陸虹也到靜室來，吳三桂和陳夫人正在擺開了香茶小點，等他入座。

　　陳圓圓穿了斜領僧衣，淡掃蛾眉，還是無限風韻，拈茶時她微微一笑，陸虹還以為夫人就是為了剛才的約會，傳來秋波，不禁受寵若驚。

　　正是：眉目傳情　色授魂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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