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傳(85)_蹄風

八五

　　他們看了一會，沒見到什麼疑點，便回去把情形稟告了妙法真人。

　　那晚教主出門了，只帶了幾十個隨從道士，乘著便轎，小道童捧著爐香羽扇引道，隨行儀仗已是比平時簡單起來了。

　　那飛雲下觀門外，聚集了整千的教徒，見了祖師爺法駕下山，都俯伏在地。

　　妙法真人下了便輿，小道童把紅氈鋪上，踏進殿裡，只見乙全丙全兩旁站立，向他稽首稟告：「祖師爺，剛才真君又開口了，他說只許祖師爺一個人進入大殿去，餘外的人都一律要站到殿外。」

　　老道抬頭向真君神像一望，果然裝飾得栩栩如生。

　　他行了九跪三拜禮，才走近神前去，放眼四望，端的沒甚可疑之點，他伏在蒲團上啟稟道：「凡間弟子妙法，上稟玉清微妙道德真君，弟子現已奉命來到，求神仙指引走出歧途。」

　　他一連說了兩遍，微微覺得真君的衣袖一擺，有聲說道：「妙法，本座是玉清真君，你是凡間主教，這次可知觸犯了天條嗎？」

　　老道聽到那聲音從上面發出，正想把頭一看，驟然一陣冷風拂面，又覺得真君衣袖一動，有聲喝道：「不許抬頭！」

　　老道心理有點驚惶，連忙伏下稟道：「玉清神仙，弟子有何觸犯清規，還求神仙指示！」

　　座上聲音似乎帶怒說道：「妙法，你還詐作不知嗎？你引誘良家女子，藏在密室，荒淫作樂，還敢擅施五雷大法，禁閉上觀，令到白蓮祖師也不能進入。雷神就要誅家！你還睡在夢裡嗎。」

　　老道聽了，身上出點冷汗，只得懇道：「弟子知錯了，求神仙給弟子解救。」

　　玉清真君跟著說道：「妙法，我也沒能救你，現在且看你祖師白蓮教主意旨，你快些閉上目來，我帶你到蓮花宮去，聽他怎樣替你設法。」

　　頭上琉璃燈火突然熄滅，殿上一片漆黑。座上又道：「妙法，你切不可張開雙目，否則就要跌下九霄雲外，粉身碎骨！」

　　頂上似乎有物輕輕一拍，立刻聽到耳畔風聲虎虎，像在雲裡一般，他瞌著雙目，覺得身子還是觸到地上。心想：「難道是我的魂魄出了竅嗎？」

　　正在思量，耳畔便聽到兩個人問答的聲音，一個就是剛才真君的聲音在問道：「祖師爺在宮裡嗎？煩兩位仙童通報一聲。」

　　回答的是童子的口氣，說道：「祖師爺在裡面呢，仙翁請隨我來。」

　　跟著是兩人的腳步聲，一會又聽到蝙蝠唬聲，仙鹿咩聲，流水聲，風吹竹葉聲，遠遠有老人聲音在說：「玉清道友，你帶妙法來了。」

　　只聽真君應道：「仙翁，已帶他來了，請你發落。」

　　妙法這時神經上像受了催眠一般，只聽玉清真君和白蓮祖師在處一問一答，又不敢張開雙眼，似乎是幻，又似是真，他的精神已失了控制力。

　　最後只聽白蓮祖師說道：「道友既然替他說情，那末先帶他回凡間去罷。但要教他先把禁法解除，改過修心，我才會替他消除劫運。」

　　耳畔又聽到風聲，片刻聽見真君道：「妙法，回到凡間來了，适才的話你要記得！」

　　妙法真人起來一望，自己還是站在神座前。他連忙叫人把燭火燃上來。

　　殿外小道童和長髮等一起進來，火光高照，看殿裡時，仍和先前一般，沒些人影混入。

　　老道對站在門外的教徒說道：「各位道友，剛才玉清真君顯靈了，神仙指示了今後紅燈教興旺，凡是入教的都得到了庇佑，你們回去誠心祈禱罷。」

　　那些教徒絡繹散去了，老道也乘輿回山。

　　他進到雲峰觀後，便把剛才在殿裡的的情景說給長髮和藍面兩人知道，又問他們站在殿外看到什麼？

　　長髮稟道：「師傅，我們站得遠，看不清楚，只看到師傅跪下不久，那琉璃便自己熄滅了，殿裡似有人講話的聲音，我們還以為師傅和真人說話呢。」

　　老道聽了，心裡狐疑不決，可是他的神經已受了催眠。

　　這一晚，他果然不敢往觀後的靜室去和那班仙姑相會。

　　經過一夜思量，他始終疑信參半，便把貯藏符籙的法寶囊拿出，焚了兩度符，把天羅地網的禁閉撤了。

　　他真的怕白蓮祖師不能降臨上觀，但他始終沒把六丁六甲遣送，還加派了一班道童，在靜室的園外把守，以防萬一。

　　原來妙法真人的靜室，是他把擄來的少女，化成仙姑供他淫樂之所。內裡密室重重，溫馨旖旎，外人不易到得。

　　老道最寵愛的兩個仙姑，一個叫「停雲」，一個叫「降月」，都生得婀娜多姿，容貌出眾。

　　那停雲仙姑更有一身媚術，蕩態撩人，老道一天沒見過她，也不安樂。

　　自從那晚真君顯靈後，老道帶著幾分疑惑，在觀裡靜修了兩天，心裡總不安寧，一忽兒又記掛著停雲降月兩仙姑。

　　那天他挨到了入黑，真個熬不住了，便吩咐長髮弟子代他主持夜間禮拜。他換過衣服，馬上溜進觀後來。

　　他在園門外看到兩個道童把守著，便問有什麼人進出過沒有。

　　小道童回答說：「師公，只剛才停雲仙姑派人來請了師公兩次便了，我們因不敢擅自離開，因此還沒有稟報。」

　　妙法真人聽了點頭，踏足進入「蓬萊仙境」，遠遠聽到一片絲竹傳來。

　　他躡足走到靜室前，從門簾窺望，只見一班仙姑在處練習「天魔舞」。

　　她們只穿上「抹胸」，露出大腿，雲髻高攏，夾著樂聲婆娑舞蹈。

　　老道看得魂魄飛升，忽然覺得仙姑裡沒有停雲在內。

　　他一掀門簾進到室裡，那些仙姑一湧上前把他圍著，問長問短。

　　老道把降月拉到身前，溫存了一會，便問她道：「怎麼不見停雲仙姑呢？」

　　降月有點微嗔，翹起小嘴兒應道：「你既記著了她，怎的不到她的房子去，小狐狸今天裝病沒出來呢。」

　　老道伸手摩著降月的粉臉兒笑道：「我對你們那個不記掛呢，只要你們天天都在我跟前，我便覺得快活。」

　　這樣廝混一會，他心裡真的念著停雲，便藉故溜出室外，沿著曲折欄幹，到停雲修道的房裡來。

　　他輕輕推門進入，只見紫檀幾上焚起一爐沉香，茵蘊一室，桌上瓶子插上幾枝白蘭花，壁掛一幀文微明寫的條幅，佈置得十分清雅。

　　老道叫了兩聲：「停雲仙姑。」

　　微微聽到室裡嬌聲應道：「誰啊？」

　　聲音出自繡幃。老道色情陡起，舉足進入，但見羅帳低垂，帳裡微微現出人影，半身躺著，榻前放了一雙紅鞋兒，香風陣陣透出。

　　老道一步搶前，輕輕撥開羅帳，正想軟玉溫香，抱個滿懷。

　　說時遲，那時快，羅帳裡突然伸出一條臂膀來，拿著一片手帕，向老道面上一掩。

　　妙法真人想喊「啊唷」時，鼻子一吸，當堂失了知覺，昏倒紅氈上面。

　　這時帳裡縱出一個人來，是個二十余年紀的英俊漢子，上前把手帕再蓋在老道鼻子上，一霎間，床底下又扒出兩個人來，看見老道倒了，打出一個手勢，其中一個便把妙法真人背起，三個人行動真快。

　　出了靜室，便借著假山修竹掩蔽，一忽兒便溜出園外去了。

　　現在說到地窖裡兩個小道童，他們把守在隧道口的走廊裡，背劍閒談，一眼看到牆上有個高大影，慌忙回頭一望，不知那裡掩進了一個人，利劍貼在他們的脖子，當堂嚇的魂飛魄散。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