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傳(111)_蹄風

一一一

　　正是未看其人，單看打扮得出色當行，便知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只見他的唇上長了小小須髭，儀錶軒昂，英武中帶著文采，這人正是太極手王崇明。

　　隨著他身後的是隨從小廝「阿丹」，也騎了一匹駿馬，背著兵器行囊。

　　王崇明背著青龍劍，劍鞘是景泰藍燒青套的，鵝黃絲穗垂在劍柄；腋下還掛上鏢囊，真是十分氣派。

　　袁纖雲已是少奶奶打扮了，她送崇明出到大門，叮嚀了珍重，崇明一拂馬韁，那匹嘶風白馬便如飛而馳，累得阿丹在後不歇揮鞭，才趕得上。

　　太極手王崇明這番前去，是應靜因老尼約會的。

　　靜因自去年來到五台掘出寶藏後，便返金陵檀度庵去，臨行時袁纖雲依依不捨，靜因笑道：「傻孩子，你如今已有了英雄夫婿了，難道要一輩子跟著我這老師姑嗎？」

　　說了又對崇明說道：「這孩子有點驕縱氣，你要好好地遷就她，明年孟蘭節後，你記著到金陵來，到時我和你一起前往參加武林人的明孝陵大會，你是青龍會華北五省把舵，也要走出江湖來見見世面了。

　　「老衲雖然是會裡的掌印，可是在世之日已屬無多，今後青龍會裡支持門面的；全憑你們這一輩子繼承下去了。」

　　王崇明唯唯應諾，謹記心頭。光陰似箭，瞬又一年，王崇明記起老尼約會，因此帶著家僮阿丹啟程，向金陵進發。

　　數日後主僕兩人來到浦口，渡過長江，便是金陵地面，他們向著玄武湖走。

　　檀度庵在城外雞鳴寺後坡的紫竹林，地方幽靜。

　　崇明拜見過靜因老尼，又到庵後石崖祭過史閣部的靈位，這晚便在庵裡歇下。

　　小尼偃月又長了一歲，已是亭亭玉立，見了崇明，只是羞人答答地，問候纖雲身體安好，崇明回憶當日在這裡初見袁纖雲，後來接掌青龍會華北五省把舵，滴血盟誓，這夜靜因把青龍會的過往事蹟敘述，當時剪燭烹茶的情景，還在目前，可是自己依然一介武夫，毫沒出息，不覺暗暗傷感。

　　第二朝，靜因老尼把崇明邀到方丈室來，對他說道：「王賢侄，後天晚上便是五年一度南北武林人坐圈子的日子了，歷年這個秘密集會，舉動都異常慎密，並且規定不許結隊前往的。到會的都是單人行動，免受官府中人注意，因此老衲不能和你一道走。

　　「你今天可離開檀度庵，到東門外找一家客寓住下，後天初更，你才好往紫金山東南角的明孝陵墓道等著，如果聽到有什麼動靜，照著口語和手勢答覆，便有奇遇，到時我自會找到你。」

　　王崇明這次赴會，一切聽從老尼指導，又把唇典口語緊記心裡，辭了老尼，帶著阿丹離開檀度庵。

　　等到集會那一晚，王崇明穿上了黑色上下結搭，留阿丹在客寓裡，他沿著大道向明孝陵走去。

　　明孝陵是朱元璋的陵寢，在紫金山東南（今時出了南京中山門，便有陵寢大道通往，先抵達中山陵，東北西山坡便是明孝陵所在之處。）

　　王崇明到了山上，這晚剛是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耳畔聽到的只是秋蟲唧唧，見到的是樹影婆娑，直到了陵寢宮殿之前，除了墓道的石人石馬之外，靜悄悄沒個人影，他心裡甚是奇怪。

　　行行間風吹草動，忽然有一粒石子掠過頭頂，拍一聲打在草叢裡，微微聽見有人喊道：「姓洪的手足，轉到北面山坡來！」

　　崇明展開夜視，看不出有人，記起靜因吩咐的唇典，便答道：「謁陵人到了。」

　　草坡裡當堂響了胡哨一聲以後便聲息寂然。

　　崇明轉過北面山坡，那處是四山環抱的平陽地，面前崛起一個小丘，也是四無人跡，他記著靜因吩咐，並不遲疑，找了一處草叢伏下去。

　　足足等了一個更次，滿山靜寂如死，連一聲草蟲跳躍的微聲都可以聽出，只是沒有人蹤，好不奇怪。

　　那晚又是朔日前後，沒有月色，天上佈滿烏雲，夜間荒嶺，情景駭人。

　　又過了兩個更次，崇明還是伏著不敢動，肩膊上突覺有人一拍，一種熟識的聲音說道：「你等得耐煩嗎？」

　　崇明嚇得一跳，忙的一滾竄開，回頭看那人，卻是老尼靜因，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後。

　　靜因教他不要出聲，兩人一起伏下來，老尼伸手向面前小丘一指，崇明看不出什麼，只見小山上長滿了青草，像一面鍋底，那小丘也有幾丈高，突然山後亮起一片火光，那火光照得山形畢現。

　　火光中一條黑影倏的出現眼前，是一個高大人影。

　　這人出現得很快，差不多火光一亮，便不知從那裡來的。

　　火光繼續亮著，照得整個小山明澈起來。靜因牽著崇明衣袖，一同站起。

　　說時遲，就在這一刹那間，山前左右，湧現出百數十人來，舉臂歡呼，聲震山谷，這些人是從茂草裡站起，有些從樹後和山石間出來，崇明看這一群人，有男的、女的、僧道尼姑、販夫走府，每個裝束不同，相同的便是是眉宇間英氣勃勃，一看便知並非尋常之輩。

　　那一群人歡呼雷動之後，嶺上那人也舉臂站前來，崇明才看清楚這個人，未過三十年紀，目若朗星，眉如丹鳳，神采照人，正是不怒見威儀，不動而知武勇。

　　崇明從來見過不少江湖豪俠，沒有一個比得上那人，就是他自己，閑常也聽人說道，生就儀錶非凡，如今比起來卻是自慚不及。

　　那人站在丘上，發言清朗，舉手投足，都令人有欽佩的感覺。

　　那時他正一一喊了集會的各派各系名字，人群裡便有人應到。

　　當喊到了「峨嵋派史雲程」、「長白派王雲龍」、「青藏派宗流」，人叢裡起了應聲，崇明才知道他們都來了。

　　一會已喊到了「青龍會靜因」、「太極派五台王崇明」、「陳家溝陳長興」時，崇明立刻答應。

　　這一個更次裡，都是南北武林人集會的事，不是本書範圍，恕不贅述。

　　他們經過了種種決議，那個站在山上的人，一一拱手，底下人群又響了一片「當家的萬歲」歡呼聲。

　　那人在火光中騰身便起，山後火光頓時熄滅。崇明窮目所視，只見一條黑影在萬山叢嶺中，略一隱現，已是消失所在。

　　王崇明這時熱血沸騰，雙目現出無限光彩，一似心懷歡慰，興奮萬分。

　　靜因和他一道下山，半路忽然有人在他們身後笑語，崇明一望，正是天池怪俠王雲龍和史雲程，忙的上前見禮，幾個人一面走一面敘起別後來。

　　原來王雲龍已踐言帶著史雲程到昆明去，在蓮華僧和小巨元霸孟葉前謝罪，孟葉身前有兒女孟彪和麗娜侍候，也不再究既往。

　　九狐尾花自芳在碧雲祠裡和順治一起過日子；宗流也回到噶什部落裡，當他們那裡的酋長；陳興明在陳家溝重興太極本門拳技，不再幹綠林生涯，各人都有著安定的生活了。

　　王崇明問及剛才主持坐圈子的當家，是個什麼樣人。

　　天池怪俠答道：「說起這人便了不起，他是當今南北大俠中坐著天字第一把交椅的人，誰個不佩服。」

　　崇明又問道：「他的名字是什麼，比起你老人家來地位如何呢！」

　　天池立刻應道：「老朽那裡比得上，他雖然年紀還輕，但來頭很大，你在武林裡再過些時，自然曉得他的來歷。」說了已走進東門，大家說聲後會，分道而別。本書說到這裡，也就作一結束。

　　正是：天下奇能　在所多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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