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夢還 > 青靈八女俠 | 上頁 下頁
三九


  查小玉伸出一又潔白的玉手笑道:「大師傅,我可聽不懂你的禪語,梅公子既然道我是妖,你是佛,那麼我這妖女卻要抓一抓你的佛體,你可依得麼?」

  那頭陀笑道:「依得,依得。」說著便在适才梅歸坐的那塊石板上盤膝坐下。

  查小玉暗想這頭陀一臉病容,想是才生過大病來,我這十指堅逾鋼鐵,憑他功夫再高也未必禁當得起?這時那頭陀已盤膝坐好,查小玉又想道:這頭陀並非儍子,未必看不出我指上功夫?定然有特殊功夫護身。橫練鐵布衫功夫在內行眼裡容易看出,這頭陀似乎不像,定然是金鐘罩,要不就是童子功,必須要引他開口方好下手。主意打定,便笑道:「大師寶像莊嚴,一似百魔不侵的菩薩羅漢,如果咱們一交手對打,那就難看了。」

  那頭陀睜眼道:「女菩薩只管動手,小僧不還手便是。」

  查小玉不等他閉口,嘴裡喝聲:「好,」突然騰身縱起,十指彎曲如鉤,左右手詞時向他頭上「百匯」、肩上「天井」兩穴抓下。

  這兩處穴道皆是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天井穴」如被抓中,倒還只落得個殘廢,「百匯穴」如果被抓中,任憑絕頂武功也得當場喪命。

  查小玉這兩招煞手同時發岀,只見那頭陀略一俯首轉側,「磕」的一聲,查小玉左手抓在對方後腦上,震得手指生疼,右手一抓也錯並「天井穴」寸許,只覺對方肌肉溜滑無比,手指搭上時竟無從使力,連人家衣服均未抓破,心下大駭,知道遇見了勁敵,忙一反身躍開,取出哨子吹出求救訊號。

  那頭陀慢慢站起身來笑道:「女菩薩的鷹爪功已到七成火候,小僧很佩服,不過你這手法與我們中土的鷹爪名手不同,莫非出自北塞武林名宿紅鷹林老爺子門下麼?」

  查小玉暗驚這頭砣果然厲害,只一招便能認出自己師承,只得口裡謙遜著,心裡盼望救兵早點來。

  這時梅歸對頭陀不禁敬若神明起來,不斷追問他來歷,那頭陀卻一味支唔,盡和查小玉談些佛法果報之類,查小玉一心想拖延時間,也只得虛與委蛇,裝做頗能領悟的樣子。

  過了一陣,那頭陀用手一指道:「女菩薩,幫你的人來了。」

  查小玉掉頭看時,李光祖已來到近前,梅歸見他裝束打扮是軍官服色,頓時膽壯起來。

  那頭陀合什道:「阿彌陀怫,官長腰佩金闕寶劍,不知與昔年的金劍大俠薛老前輩怎麼稱呼?」

  薛昭先也駭了一跳,轉念一想,又洋洋得意起來,說道:「那是我先祖父。」他想可知我祖父從前威名極盛,江湖上無人不知。

  此時李光祖便拉薛昭道:「這樣看來,這位師父也必是武林高手,咱們官民不相同,還是走吧。」

  薛昭本來也想借此下臺,不料查小玉在旁冷冷地道:「今兒我才知道京裡的老爺們也怕和尚。」

  查璞急忙叫:「三妹!」

  查小玉一揚臉道:「怎麼?我說的不是真話嗎?」

  薛昭年輕氣盛,一向頤氣指使已慣,哪裡禁得起這種激將法,指著頭陀暍道:「把你度牒呈來我驗看。」

  頭陀笑道:「度牒倒在身邊,只是長官你看不得。」

  薛昭盛氣問道:「看看便待怎麼?」

  頭陀笑道:「當今世上的人,除了普發禪師,便是萬歲爺也不配檢看我這度牒。」

  李光祖一聽這話,倒吃了一驚,普發禪師乃當今少林寺的退院老方丈,是秋月上人的師弟,這頭陀口氣倒不小。

  薛昭卻頓腳罵道:「這廝放肆大膽,竟敢辱及當今聖上,就該拿下問罪才是。」

  梅歸搶前一步一揖道:「敢問這位老爺官居何職,說了出來,生員也好稱呼。」

  梅歸父親是告老大員,本身又是舉人,他怕的是綠林人物,倒不怕官。

  李光祖只一到便已看出查小玉吃了虧,又見梅歸是斯文中人,也不敢輕慢,只得拱手道:「在下姓李名光祖,現在京中錦衣衙門供職,這位薛老爺現任西營指揮使。」說著用手一指薛昭,又道:「閣下自稱生員,必想是有功名的了。」

  梅歸道:「生員姓梅,是前年中的舉業。」

  李光祖點頭道:「這就是了,這位師傅是閣下的朋友麼?」

  梅歸尚未回答,李光祖又接著說道:「我們此來是尋找查姑娘,如今夜已深了,咱們各自分手吧。」說著把手一拱,薛昭卻急忙喊道:「李大哥且慢,我看這頭陀來歷不明,倒要查問一下。」

  原來李光祖久走江湖,已看出這頭陀是有大來頭的人,本欲裝著不知,含糊了事,偏生薛昭不懂事,定要問過青紅皂白。

  這裡薛昭先問查小玉道:「查姑娘怎會和這行腳僧人在一起的?」

  查小玉笑道:「呵喲喲,薛大人道他是行腳僧人麼,這人武功高得很,我看你薛老爺就不是人家對手。」

  薛昭哼了一聲,手按劍柄,大模大祥地喝問道:「你這和尚叫什麼名字?」

  那頭陀笑道:「呵呀,怎麼打起官話來了?」

  薛昭一向官昧甚重,愛擺架子,便是人家稱他「少爺」、「老爺」他也極不高興,定要稱「大人」方可。他先祖薛孝威當年在江湖上頗有名望,父親昔年在京也做過武職,大家對他都賣幾分交情,他就驕狂得越發不知天高地厚起來。素來又最好面子,向不讓人的,眾人知他脾性,送了一個綽號,叫做「金毛獸王」。獸王本是指山中猛虎而言,但當時北京鄉下也以「獸王」二字稱呼貓兒,其意必順著毛抹,不可拂逆,否則貓兒便會發怒抓人,其人之脾性乖張大抵如此,今日被那頭陀出言譏刺,如何受得,氣得跌腳大罵:「這和尚無禮,竟敢輕慢下官,無異藐視朝庭法度,這還了得,你到底是哪裡跑出來的瘋和尚?快從實招來,如果只是鄉間愚夫,不明王法,還可從輕發落,否則,否則……」

  那頭陀笑道:「否則便怎樣,老兄打官話也要看時候才是,這兒可不是錦衣衛大堂,你吵些什麼?」

  薛昭被他幾乎氣死,嗆啷一聲,金闕寶劍已拔在手中,那頭陀笑道:「你要和我打架嗎?想當年令祖以三十六路金風劍法馳名江湖,號稱天下第一劍師,後來尚且敗在小僧先師手下,老兄的武藝我看只及得上令祖三成,依我說咱們免了吧。」

  李光祖心中一動,竭力思索自己所知的武林前輩,但一時間仍想不出這頭陀的來歷。

  這時薛昭怒氣填膺,一擺寶劍就待上前,忽然旁邊跳出兩人來,叫道:「薛大人千金之體,犯不著和他動手,我們替你接這一場吧。」

  薛昭定睛一看,卻是徐公子府上護院,周起蛟與陸文兩人。

  陸文道:「薛大人不必生氣,我們替你將他拿下便是。」

  薛昭道:「好,兩位須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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