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夢還 > 沉劍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九三


  尚真人笑道:「金葉丐俠是古之朱家郭解一流人物,熱心好義,為朋友不惜兩肋插刀,原是極可佩的,但江湖中人大抵只講私人交情恩怨。金葉丐俠向來交遊不擇,對誰都一樣熱心,有時難免失分寸。」

  臥雲笑道:「師弟這話也太過慮了。吳氏弟兄早年為人如何,我雖不敢說,但他們有一幼妹,卻是峨嵋靜因師太入室弟子,師弟請想,靜因老尼為人之孤僻嚴厲,較之赤陽子如何?」

  臥雲與吳氏昆仲訂交,乃在他二人退出江湖,歸隱苗疆以後,吳氏弟兄有一長時期隨南海島主方繼祖在海外,在江湖上露面的時候本來不多,「萬兒」也並不太響亮,加以臥雲為人向抱「君子坦蕩蕩」之旨,吳氏弟兄又一向以晚輩自居,臥雲自然不便追問他們身世,因此他並不知悉吳氏弟兄早年歷史。

  尚真人早年和昆侖四子皆有交情,他深知赤陽子為人方正。他既能允許門人下山尋仇,想來仇家定有可死之道,所以才如此說。

  吳氏弟兄在武林中的聲名和地位,可不能和昆侖掌教相比較。尚真人如此一說,臥雲也不好替他們辯護,所以才提出吳玉燕和峨嵋靜因師太的關係來。

  尚真人一聽這話,便詫異道:「靜因師太的傳人,不是那姓呂的小姑娘麼?幾時有個姓吳的?」

  臥雲笑道:「靜因師太的弟子共有兩人,師弟說的是她大弟子呂曼音,這姓吳的是她第二個徒弟。」

  峨嵋靜因師太共有兩個徒弟,大弟子呂曼音出道較早,在武林中頗有名氣。尚真人是想吳氏弟兄皆已年到花甲,他們的妹妹至少總有三四十歲了,那呂曼音也不過三十左右,那麼這姓吳的姑娘如在靜因門下,總該是呂曼音師姐才是。他卻不料吳玉燕只有二十多歲年紀。

  經過臥雲解釋以後,尚真人不覺笑了起來。又道:「在江湖上是非恩怨極為麻煩,我們總以少理會為是。不過赤陽子門下弟子見了師兄手書,尚且如此妄為,也有些出人意料。」

  在臥雲和尚真入議論之時,白鶴一直在旁侍立,這時便稟道:「當時因為徐霜盾一開口便迫弟子退出碧雲莊,弟子忍無可忍,才在內五行功夫上和她一較長短,弟子一時大意中了她的詭計,當時無顏再在碧雲莊上逗留,故此弟子還沒來得及呈出師尊的書信。」說著從懷中摸出臥雲致赤陽子的書信,雙手捧著呈與臥雲,臥雲接過手來,順手放在桌上。

  尚真人深知白鶴性格剛強,便猜到此番多半因他不肯讓人,持技相壓,尚未取出書信,雙方便已經說僵,這都怪他平時自視太高,方有此失,但當著臥雲,也不便多說他。

  白鶴又稟道:「弟子回山之時,途中遇見天臺盧老前輩,他命弟子代為問候師尊師叔。」

  剛說到此處,松月捧著一卷圖走了進來,白鶴便未再說下去。

  松月將圖呈給尚真人,又回身向臥雲稟道:「吳戒惡小俠在堂外求見掌教真人。」

  臥雲點一點頭,松月便退了出去。這裡尚真人又問白鶴道:「你是在回山時碰見盧大俠的嗎?」

  白鶴道:「正是,盧老前輩和黔邊吳氏弟兄也相識,方氏姊弟到碧雲莊尋仇之事,他也知道。」

  白鶴說到這裡,臥雲和尚真人兩人也都留了意,正要再問,門簾掀處,吳戒惡已經跨進門來。

  臥雲尚未開言,吳戒惡已經跪在地上,說道:「白鶴道長在此時歸來,晚輩父叔想來已遭仇家毒手……」

  說到此處,他已氣噎咽喉,以下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只跪在地上渾身顫抖。

  尚真人雖然嚴肅方正,心腸也是極軟的,見戒惡如此,他也頗覺慘然。

  白鶴便急忙道:「吳小哥且別傷心,碧雲莊雖被焚毀,令尊令叔卻也未必便難定遭了毒手。」

  尚真人便接口道:「是啊!我想昆侖派戒律極嚴,除了門下弟子身負重冤深恨,准其報復而外,放火焚房卻是萬萬不許的,想是那昆侖弟子未能擒獲仇家,一口惡氣難出,盛怒之下,才不擇手段,放火洩憤,如果我這推斷屬實,可能令尊令叔已逃出了仇家掌握,在真像未明之前,且先別苦壞了身體。」

  吳戒惡只當尚真人這番話是說來安慰他的。照他想來,連莊房尚且被焚毀,父親叔父豈能免禍?但他此刻已較方才鎮定了許多,便跪著哭道:「這次俞道長萬里奔波,雖然未能救得晚輩父叔之命,晚輩仍是始終感激的,只要晚輩活在世上一天,此恩此德,決不會忘。」

  臥雲擺手道:「這些話且不必講,你先起來,有話慢慢說。」

  戒惡也不肯起來,仍然跪著道:「但昆侖弟子這筆殺父燒莊之仇,晚輩也沒齒難忘,只要晚輩活在世上一天,此仇必報,晚輩只求掌教真人大發慈悲,准許晚輩歸列武當門牆,學好武功,好替父叔報仇。」說罷連連以頭碰地,淚如雨下。

  白鶴在旁看見,也覺心酸,他巴不得臥雲能准許戒惡歸入武當門下。

  臥雲長歎一聲,說道:「冤冤相報,如何是了?吳小哥且先起來,再從長計議,此事不是片言可決的。」

  戒惡已聽出臥雲口氣是不肯收留,心想昆侖門下何等厲害,臥雲又不肯收錄,父叔之仇,何時得報?這樣一想,頓覺無望,不禁伏地大哭起來。

  臥雲雖也覺戒惡太可憐,但一想此事可能後患無窮,便不敢輕於答允,只命松月扶戒惡回房去休息。

  待松月將吳成惡送走後,臥雲才想起白鶴适才的話尚未說完,便又問道:「天臺盧兄對碧雲莊之事如何說法?」

  白鶴道:「盧大俠一知曉此事,便先派他門下甘明馳赴碧雲莊示警。後來盧大俠在赴碧雲莊途中又遇見了別事,延誤了時間。不過弟子在碧雲莊卻未見到天臺門人,不知是何緣故?」

  臥雲又問了些別的事,白鶴方才返了出來。卻見石少陽和米重光站在院落裡,卻不見了謝青峰。

  石少陽道:「謝師兄和那吳姓少年一起走了,臨走時他命小弟轉告師兄,請到他眉峰小館一敘,他有話要和大師兄談哩。」

  這時松月又出來傳米重光進內,白鶴便道:「米師弟在謁見了掌教師尊以後,我們在謝師弟那裡會面吧。」說罷各人分手。

  白鶴出了通虛堂,先回到自己住處沐浴更衣,又到守虛堂察看了煉藥丹爐,方到眉峰小館來。剛一跨進院落,便聽見好些人在大聲議論。

  原來金鼎道人,米重光,石少陽這些人都聚在謝青峰房內,一見白鶴到來,俱都起立讓座。

  白鶴首先問起自己走後,守虛堂煉丹之事如何?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