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夢還 > 血刃柔情 | 上頁 下頁
一〇八


  這位胡大夫特地在家裡騰出兩個房間來作為病房,分開照料更為妥善。

  白玉珍踏入周玉的「病房」,便止不住一陣心酸。李紅雲忙端了椅子來放在床前,白玉珍一坐就是三個多時辰。

  這時她也想起周玉平素的好處來。五六年來,這個年輕人對她情深一片,處處關懷她、體貼她、討好她。用情之深,堪稱無人能及。而自己卻一直忽略他,總當他是小師弟、小孩子。一直到吳明、田信來報知周玉重傷垂危,白玉珍才突然醒悟自己欠他太多,人世間也再找不到一個像周玉這麼愛她的人。

  這時她默默看著床上的周玉,再想到自己一生之中並未遇到過真心疼愛自己的男人,陸雲亭是自己去勾引他,黃志丹雖說疼愛自己,大半是順翁氏之意,歐陽雲從更是好色和利用,真心愛她白玉珍的其實是這個命在垂危的年輕人。一念及此,不禁淚如雨。

  又過了好一陣,曹孝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說道:「領主,差不多該上燈了。」

  白玉珍如夢初醒,哦了一聲道:「叫他們上燈好了。你是幾時到的?」

  曹孝命人點亮燈火,又道:「卑職到了兩個多時辰了,不敢來驚擾領主,羅池和幾位領班也到了,文大夫高大夫也趕了來,此外還有冷雲飄冷盟主也來了,現在梅姑娘房裡。」

  這時李紅雲進來道:「稟領主,燕姑娘和石姑娘來探視周少爺。」

  白玉珍忙立起身道:「快請。」

  她已經知道全靠燕、石二女救了梅、週二人,不免心存感激,對她二人也異常客氣。

  白玉珍自知淚痕未幹,便強顏笑道:「周玉是我唯一的師弟,如今生死未蔔,身為師姐不免傷心,倒叫二位見笑了。」

  燕明珠道:「白大姐請放心,令師弟宅心仁厚,上蒼自會保佑,況且他也不是短命之相,再說白大姐這麼一哭,反而是好兆,我們家鄉有句話,哭出喜神來,萬事盡和諧。白大姐是貴人,貴人一哭,必然感動神靈的。」

  白玉珍覺得這燕明珠很會說話,便笑道:「但願能如燕姑娘貴言就好了。」

  石語情也道:「真的,周大哥的臉色已比昨天好多了,必不致有危險,隔壁的梅姐已經醒轉,正在和冷大哥說話呢,想來周大哥也快醒了。」

  正在此時,忽聽周玉呻吟一聲,眾人盡皆大喜。

  周玉睜開眼道:「你們都在這裡?師姐你也來了,梅淩波呢?她怎麼樣了?」

  白玉珍忙走過去,彎腰道:「梅姑娘在隔壁房裡。師弟,你的性命全虧了燕、石二位姑娘,否則你我姊弟也不能見面了。」

  燕明珠忙道:「梅姐和周大哥身受重傷,全怪我二人救援來遲,我們早一步趕到就好了疽

  冷雲飄聽說周玉已經蘇醒,也很高興,忙過來看視,這時白玉珍見了冷雲飄也敵意盡消,雙方客客氣氣地寒暄了幾句。

  曹孝道:「領主,冷大當家,我們已包下巷口的富貴客棧,請二位移玉到那邊去吧!這裡胡大夫和京中來的文、高兩位大夫要商量用藥醫治,而且病人也需要清靜,人多反而不好。」

  冷雲飄笑道:「曹老哥說得是,我們就暫時離去吧!」

  梅淩波和周玉在江湖上人緣甚好,朋友也不少,他二人受傷的消息傳開,不斷有人來探視,花惜春和薛靜柔同來,大內供奉孔氏昆仲也趕了來。孔氏三劍和周玉的交情本來不算深,但他們是洛陽武術界前輩,周玉是後起之秀,分屬同鄉,少不得也得表示關切。

  鐵機堡的常志遠、巴明義、朱學揚也趕了來,他們代表香浩然和黃采,同時也是想見一見梅淩波和燕明珠。

  再過幾日,連金陵的上官麗嬋和徐芸仙也來了,她們和梅淩波交情深厚,一聽她受了重傷,當然也不免關心。

  這麼一來,豐潤城中倒熱鬧起來了。豐潤的孟知縣、王守備也親自來富貴客棧遞手本請安問候。

  白玉珍多半時間陪著周玉,曹孝的應酬也多,抽不出工夫,只好由羅池接見他們。

  羅池是侍衛營的副統帶,官兒比知縣守備大得多,他肯接見,孟、王二人已是受寵若驚。

  談到梅、週二人受傷之事,孟知縣和王守備也弄不清楚雙方接仇原由,只知道動手傷人的是火騎會,而火騎會則是殺手組合,是違法亂紀的。

  孟知縣道:「這幹凶人武藝高強,來去飄忽,實是難以防範制止,卑職和王守備已聯名呈請上書,發出海捕文書,或者能夠緝拿兇犯亦未可知。」

  羅池情知他們意在卸責,便淡淡地安慰了幾句,勸他們安心供職,此事不與他們相干,這一文一武才算放了心。

  且說銀旗封建成原本和手下返回牛欄山老巢,在歸途上又改變主意,命老三小火神路南城回火牛莊主持一切,卻不許再接「生意」,自己和席小慧到京師去找拜兄香浩然。

  香浩然如今雖然做了官,對他這位義弟倒是和從前一樣,留封建成和席小慧住在府中,殷勤接待。一住將近半月,也和歐陽雲從見過兩面。

  如今的火雲十英已經三死一傷,十位當家只餘六個是完整的。席小慧又表明脫離火騎會,那就只剩下五位當家了。故此封建成此際倒很想接受招安,偏偏歐陽雲從兩次見面都不提此事。

  公孫平從豐潤回京,去看望過香浩然。提起梅淩波和周玉的傷勢已然大有起色,一旦好過一日,大約兩三月後便可痊癒。

  又說起去探病的江湖朋友甚多,不少人都從老遠趕來。

  過了兩天,常志遠也來到京師見香浩然,說的話和公孫平大致相同。

  香浩然晚間設席為常志遠洗塵,封建成和席小慧也在座,封建成問起梅、週二人提過找火騎會報仇的事沒有?

  常志遠道:「這倒沒有聽說,不過在旁邊敲鑼打鼓的朋友倒是不少,很多人都主張攻打牛欄山呢!」

  席小慧道:「人就是這樣,最喜歡幫閒腔,打太平拳,幸災樂禍,我們火騎會平時朋友交得少,這時當然會牆倒眾人推了。」

  封建成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也是我封某多行不義,應有此報。」

  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兩年多以來,火騎會殺人取酬,不分青紅皂白,黑白兩道的朋友都看不過去,如今他們捅翻了馬蜂窩,眼看就要大禍臨頭,不免有許多人會幸災樂禍。

  香浩然便道:「封二弟,這事起于鐘克非之死,而鐘克非又是幫忙愚兄才會被梅淩波所殺,追源禍始,總是我害了火騎會。唉!」

  常志遠忙道:「堡主,此時說這些話已無用處了,依屬下愚見,封會主要早做打算才好,朝廷招安的事究竟怎麼樣了?請堡主去催催歐陽雲從如何?」

  此話一出,封建成和席小慧都目注香浩然,等他答覆。

  香浩然命侍候的僕人都退下,然後一仰頭喝幹了杯中酒,將酒杯重重放下,說道:「不用問了,事情有了變化,小鬍子自己也不好受。」

  席小慧忙問:「有了什麼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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