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流水迢迢 | 上頁 下頁 |
| 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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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眼前一片茫然,縱是早已知道此結果,卻還抱著一絲希望,但平叔憐憫悲痛的目光讓這絲希望徹底破滅。他沉默著,只是呆呆地望著平叔,臉上呈現出霧濛濛的灰色,終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平叔大驚,上前將他扶住,把脈一探,跪落於地:「少爺,那丹藥,您不能再服了。」 衛昭吐出血後,倒逐漸平靜下來。他面色漸轉清冷,微微低頭,凝望著白袍上那一團血跡,冷冷一笑:「不服?!早服了幾年了,你當那老賊讓我服用『冰魄丹』是好意麼?不過拿我當試毒的罷了。」 他站了起來,望向窗外,忽然大笑:「也好,我只要裝成服這『冰魄丹』沒有任何影響,他便也會服用。他素喜服『火丹』,我倒要看看,『火丹』和『冰魄丹』混在一起,能不能讓他萬壽無疆!」 他戴上面具,恍若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走向屋外,平叔伸了伸手,卻終沒有喚出聲來。 江慈正在廊下和淡雪有說有笑地刺繡,眼見著繡繃上那一叢菊花便要繡成,心中歡喜,笑道:「以後我若是回去了,就開一家繡莊,專賣『月繡』,保證能財源滾滾,到時分阿雪一半。」 淡雪「卟哧」一笑:「你縱是繡得出,也沒人敢買。『月繡』可是定貢之物,你們華朝民間不能私賣的。」 江慈憤憤不平:「憑什麼就那些王公貴族能用『月繡』,咱們平民百姓就不能用。這一針一線,可都是繡姑們繡瞎了眼睛換來的!」 淡雪想起瞎眼的母親,神色黯然,低聲道:「只盼聖教主能帶著我們立國,那樣就不用再向你們華朝納貢『月繡』,你這開繡莊、賣『月繡』的宏圖偉業,也能――」 院門輕啟,衛昭負手進來,淡雪忙低頭行禮,退了出去。 江慈並不起身,將最後一瓣菊花繡好,方用銅剪輕輕剪去線頭,看著自己親手繡出來的「月繡」,得意笑了一笑。 衛昭搶過細看,搖了搖頭,又道:「這大閘蟹還沒繡。」 江慈將剪子一撂:「不繡了,眼睛累得慌。」 衛昭在她身邊坐下,看著院中逐漸消融的積雪,半晌緩緩開口:「那天那首《明月歌》,誰教你的?」 「淡雪。我聽她哼著好聽,就學了,當時也想不到其它有暗示意思的歌,又怕你不明白,情急下就唱出來了。」江慈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唱得不好,我聽淡雪唱,很好聽的。」 衛昭淡淡道:「你再唱一遍給我聽聽,那天只顧想著將你拉過索橋,狠狠綁起來,沒細聽。」 江慈心中忽然想明白一事,瞪了衛昭一眼:「你當時不信我,故意看了一眼河對面,害我差點挨了一箭,是不是?」 衛昭邪邪一笑:「我不是把你抱住了嗎?也算救了你一命。」 江慈有些惱怒,站了起來:「三爺自便,我要休息了!」 衛昭一把將她拉住,聲音低沉柔軟得有些嚇人:「唱吧,我想聽。」 江慈心中一動,只覺他的聲音,似飄緲的空中有人在歎息,讓她的心浮起一層淺淺的哀傷。她看了看拉住自己衣襟那只修長柔韌的手,緩緩坐落,慢慢唱了起來。 「日落西山兮月東升,長風浩蕩兮月如鉤; 梧桐引鳳兮月半明,烏雲遮天兮月半陰; 玉殿瓊樓兮天月圓,清波起蕩兮地月缺; 明月皎皎兮照我影,對孤影歎兮起清愁; 明月圓圓兮映我心,隨白雲飄兮去難歸; 明月彎彎兮照萬里,千萬人泣兮思故鄉。」 六二、冬去春來 正月二十八,江慈站於廊下,仰面看著廊簷上不斷滴下的雪水,再看著這些雪水和著院中融化的積雪流入溝渠之中,流向院門旁的小涵洞,臉上露出淺淺的笑。 嚴冬終於過去,冰雪消融,春天,終於到了。 「雪梅院」外,山圍子的孩童們追逐玩鬧,嬉笑聲隨風吹入院中,江慈不由有些心癢。淡雪從屋中出來,見她神色,微笑道:「要不,咱們也去玩玩?」 這些日子,衛昭夜夜過來,與江慈說說話,兩人偶爾喝喝酒,絕大多數時候是江慈講,衛昭聽。江慈也不明白衛昭為何對自己在鄧家寨的生活那般感興趣,只得搜腸刮肚,將自己這十七年的生活詳細地講述了一遍。 應是衛昭下了令,對她的看守放鬆了許多,她也可以出「雪梅院」,在山海穀內遊玩,只是需得淡雪和梅影二人陪同。 衛昭看出江慈與淡雪梅影極為投契,發下話,說江慈若是逃走,便要將淡雪梅影處死,江慈知他掌握了自己心軟的弱點,索性絕了逃走之念。 衛昭既不再將她當囚犯一般禁錮,這山海穀的月落族人便對江慈十分熱情。他們感念她冒死救了月落一族,俱是笑臉相迎,果品、野物不斷送入「雪梅院」中,不時有年輕人托淡雪或梅影送來一朵紅花,讓江慈哭笑不得。 三人出了院門,見一群幼童正在小樹林邊玩著拋石子的遊戲。他們在石子上拴上一塊紅綢布,用力拋上去,看誰拋的綢帶能掛在樹上,而且掛得最高,誰便勝出。 江慈從未見過這種玩法,童心大發,接過一個孩童手中的綢帶,綁上一顆石子,用力向樹上拋去。眼見那紅綢就要垂在樹枝之上,卻又被石子的重量帶得緩緩滑下,掉落於地。 她笑著拾起綢帶,再度拋上,還是沒有成功。再拋幾次,她摸索到決竅,知得讓石子稍稍越過樹枝,又不能越過太多,紅綢才能掛住,才不致於掉落。她掌握手中力道,再度將紅綢拋出,見那紅綢悠悠蕩蕩掛於最高處的樹梢,眾幼童齊齊喝彩,江慈也極為得意,向淡雪和梅影笑了笑。 淡雪忽然沖她擠了擠眼,江慈不明,又見她努努嘴,回過頭,見那夜向自己送出紅花的洪傑正神色靦腆的走過來,一慌神,便往淡雪和梅影身後躲去。 洪傑對江姑娘有意一事,早已傳遍整個山海穀。幼童們見他過來,轟地圍擁在他身邊,發出促狹的笑鬧聲,更有調皮的將洪傑向前推搡,口中叫道:「快抱新娘子回去!」 江慈早知月落族民風純樸,不拘禮節,她雖是大方之人,卻也禁不得眾人這般調笑,躲在淡雪和梅影身後,拉著她二人衣襟,往「雪梅院」一步步退去。 洪傑忍了十日,每過一日,那明麗的面容便在心中深了一分,讓他坐立難安。這日,他終於鼓起勇氣來到「雪梅院」前,不理眾人的調笑,準備再度向江慈送出紅花,卻見她躲在淡雪梅影身後不肯出來,心中焦急,大步向前。 江慈探頭見洪傑面紅耳赤,眼神亮得令人心驚,嚇得「啊」的一聲,轉身就跑,跑出十來步,撞入一人懷中。 她的額頭撞上那人的下巴,不由痛呼出聲,揉著額頭,眯眼望出去,見衛昭正負手站於面前。他淩厲的眼神一掃,幼童們一哄散至遠處,洪傑也停住了腳步。 江慈如見救星,長舒了一口氣,堆起笑臉向衛昭道:「聖教主來了,我正找您有事。」說著拉住衛昭袍袖,往「雪梅院」走去。 衛昭任她拉扯,隨她進了「雪梅院」。 洪傑呆立原地,望著手中的紅花,無比失落。淡雪見他可憐,有些不忍,輕聲道:「給我吧,我幫你給她。」 江慈用力將院門關上,道:「好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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