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燼如霜(44)

四十四

　　我正盤算著，鳳凰卻戛然而止，突然握了我的雙肩將我生生推出半尺遠，眸中滿是痛苦之情，道："錯了！亂了！全都錯了！"

　　嗯？我一驚，枉費我努力記了這半天步驟，末了他卻說錯了，真真是誤人子弟、枉為人師啊！

　　我眨了眨眼，謙虛地問道："為什麼？"

　　鳳凰亦道："為什麼？"臉上流露出淒然之情，"我知你對我情根已種，我亦對你生了情意，怎奈……造化弄人，天道不公……綱德倫常實難容，若你我執意相伴，必遭天譴，灰飛煙滅……"

　　我越聽越糊塗，鳳凰這番醉話不知要表達什麼主題。只是折騰了這一日，我實在有些累了，便打了個哈欠，附和敷衍道："灰飛煙滅便灰飛煙滅吧。"

　　鳳凰熱烈地執了我的手，痛苦道："我自己倒無妨，只是怎忍見你受天譴。"

　　我睡意蒙矓間揮了揮手道："無妨無妨……"濃濃倦怠襲來，我實在有些撐不住，便躺倒在床上會周公去了。

　　半夢半醒間，只見周公長了一副鳳凰的模樣，做忍痛割愛狀撫著我的臉頰歎道："我如何捨得你……"

　　我不由得抖了抖，裹緊身上的錦被。

　　2

　　我再次睜開眼時，已是鳥鳴花香的早晨了。我揉了揉眼翻身坐起，一縷七彩泛金的光芒順著我的動作悠悠然自被中飄落在地面。我探頭一看，是根鳳翎，在一片背光的陰影中仍舊囂張地流光溢彩、金芒四綻。連支羽毛都如此高調，鳳凰真是一隻傲慢得不知低調為何物的鳥兒。

　　只是，我環顧了一周，鳳凰這只高傲的鳥兒卻不見了。我甚是滿意地松了口氣，如此便不必為那多取的三百年修為費心思編藉口了。

　　我輕鬆愉悅地起身洗漱，將頭髮綰起後，信手拾了地上那支鳳翎做簪子別入發間。然後一派清爽地推門而出，抬頭便見園中小魚仙倌一手捧香茗一手執棋子，回首對我溫和一笑，"錦覓仙子昨夜可好眠？"

　　我回他一笑，道："甚好。只是不知昨夜那桂花酒是否讓潤玉仙倌上頭了？"

　　"錦覓仙子的佳釀醇而不烈，正是上品，只可惜潤玉素來酒量低淺，倒叫錦覓仙子笑話了。"小魚仙倌托著茶壺將對面一隻空盞斟上八分，道，"錦覓仙子起得正是時候，潤玉恰將上回你我未盡殘局擺好，不若趁此間晨光繼續此局？"

　　我不客氣地端了小魚仙倌替我斟上的茶水，執了一顆白子坐下來，"對了……"我不甚確定地張望了一下，向小魚仙倌確認，"潤玉仙倌可有瞧見火神？"

　　"今日是天后壽辰，潤玉寅時便瞧見火神匆忙出此園，想是回天界去紫方雲宮拜謁天后去了。"小魚仙倌淡淡地道，抬眸溫和地看向我，目光不經意地拂過我發頂時卻愣住了片刻，手中的黑子吧嗒一聲落在棋盤一角甚是古怪處，"錦覓仙子這發簪倒很別致。"

　　我思索著這步棋莫不是個什麼新的路數，便脫口回道："不過是隨手拾來的，若小魚仙倌喜歡只管拿去。"

　　小魚仙倌從棋盒中取了一顆黑子夾在兩指間，雲淡風輕地道："這鳳翎耀眼了些，潤玉以為倒不若錦覓仙子往日裡別的葡萄藤風雅。"

　　真真是知己！我亦覺得葡萄藤十分好看，古樸典雅，低調中透著華麗。所以，我便歡歡喜喜地贈了一段葡萄藤給小魚仙倌。小魚仙倌十分賞臉，當下便拆了頭上的白玉簪子，將我那段藤條別上。

　　不消一盞茶的工夫，這殘局便走完了，我險險勝得兩子，不免有些心花怒放，對小魚仙倌道："今日我請客，請潤玉仙倌去那市井小店用早膳可好？昨日裡我賭贏的那些黃白之物聽聞在凡間很好用，吃穿用皆可買，官爵之位亦可買，便是老婆孩子據說也是可以買的。只是潤玉仙倌已經定了親，不然倒可以買個凡人老婆給你。可惜了，可惜了！"我嘖嘖一歎。

　　小魚仙倌正端著香榧木棋笥收納棋子，聞言手上一歪，已經歸整好的棋子生生被倒出一大半。

　　看看這激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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