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燼如霜(52)

五十二

　　水神愣愣地瞧著我，面前的白玉耳杯跌成幾瓣，十分心酸地躺在一攤酒漬中。一旁，端莊的風神也好奇地打量著我。

　　看這芸芸眾仙之相，我哀傷了，原來我長得如此驚悚，難怪長芳主要弄支簪子別住我。

　　"這位仙者是……"

　　"這位仙者是……"

　　天帝和水神異口同聲，不愧是兩位親家公，默契得很。

　　我瀟灑地抖抖袖口，抱拳道："在下錦覓。見過天帝、水神。"說完後忽然記起自己已經不是男子樣貌，遂又扭捏地斂手補了個女子式的作揖。

　　我的話音剛落，有鳥族仙子們便交頭接耳嘈嘈切切起來，"錦覓？莫不就是那個讓我族蒙冤的精靈？"

　　"不知錦覓仙子現在何處修仙？"天帝五分急切，五分惴惴。似有期望，又恐失望。

　　水神的神情與之保持得十分一致。

　　我正要答話，狐狸仙卻興沖沖地替我回道："大哥未免閉塞了些，覓兒可不就住在鳳娃的棲梧宮中。說起來，倒也算是鳳娃拉扯大的，還給鳳娃做過一陣子小書童呢。"

　　我抬頭望瞭望天，鳳凰繼續捏額角。天帝呆了呆，水神愣了愣，俱是十分出乎意料的模樣。

　　天界眾仙竊竊私語，"書童？莫不就是那個誘惑了二殿下還與九曜星宮牽扯不清的小仙？"

　　天后冷著鳳眼盯牢我，卻問鳳凰："不知我兒從何處覓得這般天姿國色的仙子？"

　　鳳凰深深看了我一眼，面露幾分擔憂猶豫之色，似有千言萬語在心中卻難啟口。

　　我身旁的狐狸仙歡歡喜喜地搶答道："覓兒據說是旭鳳拾回來的。"

　　"如此月下仙人便弄反了，二殿下是我拾回來的。"我辯駁道，順便在鳳凰的爹娘面前邀了一回功，"說來慚愧，在下不才救過二殿下兩回性命。"

　　"哦？"天帝意外得不可置信的表情讓我甚為不滿，"錦覓仙子竟然搭救過旭鳳？"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意外之外還有意外。

　　"正是。"難得鳳凰今日竟十分坦誠。

　　"如此，本神倒要與天帝一起謝過錦覓仙子搭救旭鳳之恩。"天后口中言謝，眼神卻倨傲冷然。

　　"舉手之勞而已。"我客氣了一下。鳳凰眯眼瞧了瞧我，似有幾分不滿。

　　"不知錦覓仙子于何處拾得……嗯，巧遇火神？"水神執著地看著我，似乎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哦，在水鏡之中。"脫口而出後，我立刻後悔了，二十四位芳主正等著拘我回去呢，這大殿之上各路神仙皆在，此番一說便蹤跡全露。

　　"水鏡！"水神聲音一沉，手中攥緊袖口按在幾案邊，似有一顫，難得這無欲無求的神仙也能激動一回。不知小魚仙倌這岳父與芳主們交情如何，可莫要出賣了我才好。

　　"錦覓仙子莫非竟是花仙？"天帝身子向前一傾，面色急切。

　　這天帝太不厚道了，一問便戳到了我的七寸，一則我不是花，二則我尚未修成仙。

　　"非也。"我鎮定了一下，勉強應道，"在下是個果子精。"

　　"果子？"水神訝然。

　　我頷首，"葡萄。"

　　"可否唐突一問，錦覓仙子仙齡幾許？"天帝又問，天后嘴角一沉。

　　我私下以為，今日若再添一塊驚堂木，便是完美的三堂會審了。天上地下這天帝老兒算是最大的，他既然問我，我自然要好好兒斟酌一番回他。往常總聽聞千年方可坐化，如此一估摸，想來我成精前做顆葡萄應該也做過千把年，這麼一疊加，我慎重地回道："少說也有五千年了吧。"

　　聞言，天帝、天后、水神三人臉色又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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